“姐，看好东西呀，到了给我电话。”妹欲言又止，眼睛有些湿润，我故作淡然：知道了，回去吧。等候安检，我几次回头，她都站在原处，临行，又上来帮我整理了下包，我下意识咬了嘴唇，神色潸然，终于走了进去。

突然思及昨日和妹及妹夫闲聊，妹夫笑着发问：我重要还是你姐重要？妹颇带意味看了一眼他，果断地说：永远不要妄想跟我姐比呀！以为的尴尬完全没有，接下来是相视大笑。

湘西的一周，日日住在山上，一开窗，满眼的青山绿树，白天我看书，闲聊或写稿，妹收拾杂物或写论文，淅淅沥沥的雨一连数日，清晨鸟鸣动听悦耳，我跟妹常踩着青石台阶，在细雨声中去荷塘赏雨。

“你看那亭亭的舞女的裙，朱自清说得果然没错。”荷塘旁有一片竹林，轻轻巧巧踩着夏雨，一递气儿穿林拂叶，星星点点的雨打在衫裙上，衣袂随风而起，颇有些飘逸的情思。荷塘里粉的荷，黄的荷各自竞艳，我们自得雨后荷塘清莹的美。

有一日雨停了，妹夫强烈提议去凤凰古城，我们悠悠然出发，一路上沈从文和《边城》在脑海里荡然翻腾。翻腾上来的，也不过是青葱岁月，曾想寻寻那样的湘西旧迹，隔着百年的光阴，又知枉然。

凤凰的夜，灯火通明，有瓢泼的雨，拥挤的人群，俗不可耐？

第二日，简直想直接走掉，又得照顾同行人感受，只好在大小街巷流连。背竹篓的苗族妇女，编花环的土家族老奶奶，还有当地人担着竹筐沿街叫卖的各色蔬果，倒有一番趣味。从他们的脸庞，言行中，略略寻了寻湘西旧迹。

穿过幽深小巷，一路攀爬上去，终于来到沈从文墓地，妹夫说，与古城的热闹比，这里行人寥寥呀。

我说，愿意理解他的，来拜访他就足矣，茫然的热闹和喧嚣，倒吵了他的清静。

“他或许永远不回来，或许明天就回来。”盘旋着《边城》里的结句，饮几口山泉水，心头不悲不喜：生命的意义，大约就是，我来了，我走了，我留下了什么，又似乎没有留下什么。

当“艳俗”的花环戴在头上时，我突然感觉喧嚣的小巷有了活色生香的美。

在凤凰古城，有一晚专门开了窗，对着青山和栀子花入眠，那一种花和泥土的香，让人心醉，当然，代价是连着感冒了七日。

古朴小巷，栀子花，“艳俗”的花环，连着七日的感冒，还有悠然浓烈的姐妹深情，成为凤凰古城给我最美的印记。

□余翠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