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山虎是一名美发师，他经营的美发店从开店起一直以10元钱的价格为65岁以上老人服务（对外正常理发25元），经济条件好起来后，又主动为行动不便的老人预约免费上门服务。18年来，他为数百名行动不便的老人提供上门服务，不收取一分报酬。

他心里惦念着节俭的“东方红奶奶”，爱讲故事的“红军爷爷”，还有搬家到东三环住的“膝盖疼爷爷”。在这条艰难的人生路上，郭山虎的同行者都是有着经验和智慧的老年人。在他们身上学习了很多宝贵的生活常识和做人的道理。

从小被爷爷奶奶抚养

郭山虎是个农村娃，6岁时母亲去世。长年在外打工的父亲只好把他托付给爷爷奶奶。“其实我与爷爷奶奶也没血缘关系，我父亲是养子。”郭山虎说，父亲15岁时被爷爷奶奶收留，最后老两口帮父亲成了家又把四个孙子拉扯大，爷爷对他们父子来说恩重如山。“我和我爷爷感情很好，从小睡一张炕上。”

20岁时，郭山虎到北京工作打拼，他拿到第一个月工资以后，一分都不舍得花，而是揣怀里等着放假回家，全数塞到爷爷手里。平时，郭山虎也经常给两位老人家买东西，尤其是每次回家要给爷爷带香烟和北京特产。

在郭山虎在京工作期间，他的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两位老人养大了四个子女，都不是亲生，一生行善。”郭山虎说，爷爷奶奶去世后，他和长辈们按照村里的风俗安排了二老的后事，然而祖孙感情一直都没有淡去。“有时候看到来店里理发的爷爷、奶奶们，就想起我爷爷、奶奶。我奶奶有一双小脚，走路老像踩着高跷。有时候看到爱抽烟的老爷子，就回想起爷爷的样子。”

勤奋“北漂”来京开店

1994年，郭山虎来到北京，做过保卫工作，又去一家美容美发培训学校学习了理发手艺，后来因为为人忠厚，学艺精湛被留在学校任教。他说自己很喜欢发型师这项职业。“我第一份工作不需要技能，后来单位要解散，我们几个年轻人都出去学手艺。我自己选择学习美发。”在郭山虎的眼里，理发可不简单。“把头发提拉到什么角度才能下剪刀，要在头发的哪个位置处剪切，这需要长年累月的积攒经验和悟性才能剪出飘逸的发型。而且每个人都要根据脸型、气质来设计发型。仅仅是拿剪刀的手势，理发师也与普通人不同。”郭山虎拿起剪刀给记者作了一个理发的姿势，“我们拿剪刀是四个手指平排静止，只有大拇指是牵动剪刀运动的。这样可以保证剪刀剪掉的位置是平行线。”郭山虎说，他认为理发和雕塑一样，都需要极高的悟性和艺术灵感。

1999年，郭山虎到北京经济技术开发区，在一个小区里开了自己的第一家美发店。从开店的那天开始，郭山虎就规定65岁以上老人“洗、剪、吹10元”（对外理发每位25元）。

一头长发的红军爷爷

2001年，郭山虎在店里接待了一个中年妇女，问能不能给老人提供上门服务？郭山虎一口答应了下来。看到老人时，郭山虎愣住了——老爷子长着一头长发，心想这肯定是一位艺术家。头发长至耳后，非常油腻，一看就是很长时间没有清洗整理过了。郭山虎回忆，当时老人躺在床上，看到有人来才被保姆搀扶起来。

老人80多岁高龄，腿脚不灵便，常年卧床，所以洗头洗澡都是个难事儿。郭山虎和保姆赶紧打水给老人洗头发。“满满五六盆水，他只能坐着，也不能像普通人洗头一样弯着腰洗，都是拿湿毛巾一遍又一遍擦去头发上的泡沫。”郭山虎说虽然事隔多年，他对当时的情景仍记忆犹新。平时只需要20多分钟就能理好的老人头，郭山虎干了三四个小时。

理好头发，老人精神了起来，拉着郭山虎聊天。原来老人是老红军，记忆里装满了行军打仗的故事，郭山虎听得津津有味。离开时郭山虎坚持分文不取。还对老爷子说“我们有现在这么好的生活，全都是您们老一辈用生命换来的，我们还得谢谢您呢！”。“给老人家理发理了三年左右。每次都是他闺女给我打电话预约时间，我按时上门服务。”突然有一天，老人的闺女又给店里打来电话，“小郭，以后不需要给爷爷理发了，他走了。”郭山虎听后特别不是滋味。

节省的“东方红奶奶”

红军爷爷虽然离开了，然而郭山虎的预约免费上门服务延续了下来。

2006年，郭山虎遇到了“东方红奶奶”。她儿媳妇扶着她来到郭山虎的店里，悄声嘱咐他：“奶奶一生节俭，一会儿给她理发、修脚，不管您收多少钱，都别告诉她。就说是公家给老人的福利。”郭山虎告诉她，不用骗奶奶，“这么大岁数的老人，在本店可以享受免费服务。”

这位老太太果然节俭，一到店就和郭山虎说，“你们店还开着电视？关了吧。有啥好看的，平时看看新闻就行了。哎哟，怎么大白天还开着灯，赶紧关了。你知道不，能源很重要，现在很多地方都没有电呐。”郭山虎嘱咐店员赶紧给关了，别让老太太不高兴。给老太太洗脚修脚的时候，老太太又露出看不惯的表情：“洗个脚，放这么多水，浪费啊。这水你们可不能泼掉，可以浇花，冲厕所。”郭山虎给老太太修脚时，看到老太太的“小脚”，又想起自己奶奶来。老人一边弯腰扶着郭山虎的手，一边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郭山虎说，“您跟我奶奶一样的脚，我不嫌脏。”这时老人的儿媳妇说让奶奶给你们唱个歌吧！老人高兴了，唱起了《东方红》《南泥湾》《外婆的澎湖湾》等歌曲，嗓音嘹亮节奏悠扬，店里服务员都侧头欣赏起来。于是店员偷偷叫老太太“东方红奶奶”。

打那天后，“东方红奶奶”每隔一段时间就过来一趟，每次她来之前，店员都得先把灯和电视都关了，洗脚水也不能打太多。“不管多少水，她都能念叨两句嫌水多。80多岁的老太太还经常出来遛弯，逞强不让人扶着，保姆只能在后头跟着。”郭山虎笑眯眯地回忆老太太的样子。后来，老人下不了楼，郭山虎上门为她理发和修脚。一直到老人离开了人世。

2005年至2007年时，北京经济技术开发区的服务行业尚不健全，理发店少。郭山虎每个月都要接到二三十位行动不便的老人上门服务的预约。他还要在店里为经营、培训忙碌，日程排得满满当当的。可是郭山虎感觉很高兴，生活非常充实。

后 记

最近，郭山虎的第三家美容美发店又开业了。他带领员工一起在每月九日、十日上午对65岁以上的老人免费理发。并继续为腿脚不方便的老人提供免费预约上门服务。目前他还在为100多名老人提供长期的预约上门服务。有的老人从亦庄搬走，他还追随着到市内为老人继续服务。在郭山虎眼里，虽然爷爷奶奶已经走了，然而他依然能从这些可爱的老人身上看到自己的爷爷奶奶的身影，那份养育之情，从来没有消弭过，还坚持每年清明节回老家给老人去扫墓。

□本报记者 李婧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