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子了，卖粽子喽！十块钱六个……”街上小贩的叫卖声，一声高过一声，声声入耳。这声音唤醒了我，一下子把我拉回到四十年前，那种味道中掺杂着苦涩与甜蜜。

在冀东地区乡村，端午节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这一天，凡是嫁女的人家都会把外嫁的女儿喊回娘家，一起吃粽子。

母亲对这一年的端午极为重视，早早就开始准备包粽子。没有苇叶，她顶着烈日去村南的芦苇荡中采摘。高粱米、红豆、麦仁、豌豆是自家产的，只是缺大枣。母亲把家中的烟叶拿到市场上去卖，换回了一捧大枣。

各种食材都有了，下面该包粽子了。端午当天，母亲三点半起床，把米、豆子、芦苇洗净，用盆泡了三个小时。然后我们和母亲一起坐在盆前，开始包粽子。母亲虽然上了年纪，但包起粽子来，依然是那样的麻利。只见她把苇叶折起来一绕，便形成了一个“漏斗”，然后把各种食材装进“漏斗”里，水沥出后，再将上面的苇叶弯下，覆盖住“漏斗”，再用红绳系好，一个粽子就包得了！

我抱来柴火，开始煮粽子。大约两个小时后，粽子煮熟了！满屋粽香缕缕，闻着都馋人。母亲掀开锅，把煮好的粽子捡出来，晾凉，捡了15个粽子放在兜子里，递给我说：“把这几个粽子给爷爷姑姑送去，你可不许偷吃！”

我看着锅里剩下的5个粽子，心里老大不高兴：干啥给他们这么多？就剩下了5个粽子，那可是全家人的端午粽子啊！

可是母命难违，我只好拎着粽子，一步一捱地向爷爷的住处走去。路上，一股股粽香直往我的鼻孔里钻，馋得我真是直流口水！爷爷和姑姑二人，他们能吃下这么多的粽子吗？我越想越馋，瞧瞧四下无人，索性坐在土岗上，从兜子里拿出一个粽子，三下五除二便剥去了苇叶，大口吃起来！一股香香的、甜甜的味道进入喉咙，真香啊！一个，两个……事后，我挨了母亲的一顿打。那时我8岁，虽然挨了打，但我并未叫屈，因为我知道自己错了，不该吃爷爷的粽子。

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我年年端午都吃粽子，但每一个端午的粽子都不及8岁时的那个端午吃到嘴的粽子香——因为那个端午，母亲让我懂得了什么叫作“人间孝道”……

□王爱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