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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代路灯人 点亮夜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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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6月9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三代路灯人 点亮夜归路
——宋晓龙一家三代的百年路灯情缘
2006年6月宋晓龙(左一)在修灯
宋晓龙在天安门广场
◀2006年2月为东华门街道南池子社区义务安装路灯
▲2017年十九大期间,宋晓龙在天安门广场研讨巡检方案
王东 摄
 

“点亮每一盏灯,照亮每一个人。”在北京市城市照明管理中心,有一个传奇的“路灯世家”,这一家子祖孙三代都是路灯工人。爷爷宋志龄,上个世纪初还曾经负责在皇城周边点过煤油灯,成为京城第一代路灯工人,被称为“路灯活地图”;父亲宋春生,干了一辈子路灯查线工,长年骑车在远郊查线修灯,从未耽误过事儿;第三代接班的是宋晓龙,如今担任华灯班副班长,负责长安街华灯清理维护,工作兢兢业业,深受同事好评。这个平凡的路灯工人家庭,串起了一部京城百年的路灯史——

第一代路灯人宋志龄:

爷爷走街串巷修路灯,成为同事口中的“活地图”

宋晓龙的爷爷宋志龄十几岁就开始负责路灯工作,最早皇城周边街巷点煤油灯,天快黑时派人去点亮,天快亮时再去熄灭。后来煤油灯变成了电灯,爷爷也就成了修灯的。“我爷爷在我小的时候,常对我说,亮堂的路灯,就是爷爷的事儿……”宋晓龙能记事儿的时候,爷爷已经50多岁了,是路灯队修理班的内勤。他说,当时的修理班相当于现在的客户服务中心,内勤的工作是负责接听电话,记录下来哪儿的路灯坏了,交由修理班的外勤去抢修。“在转内勤之前,爷爷一直都在干外勤,那时候修路灯,就靠人骑着自行车,一条胡同一条胡同地串,非常辛苦。”宋晓龙说,干修路灯的活儿,注定要常年上夜班,他的爷爷就是这样,每天下午四点多别人下班,他上班。宋晓龙听奶奶说起过,爷爷当外勤的时候,二八车大梁和后座上总是会挂着大大的帆布袋,前面的口袋装着灯口、保险盖等小的辅料,后面的帆布袋则装着一大一小两副脚扣和安全带,后座上还绑着至少三盒灯泡,一盒24个。“那时候路灯用的还是白炽灯泡,说坏就坏,每天带着这么多灯泡出去,基本上一宿就用光了。”

“听老一辈的师傅们说,我爷爷是单位里出了名的‘活地图’,大家都特别爱跟爷爷搭班干活儿,因为我爷爷脑子好使,又干了多年外勤,所以对北京的大街小巷特别熟悉,市民反映哪儿的路灯坏了,爷爷马上就能说出确切位置,谁要是跟我爷爷搭班,干活找不着地儿了,打个电话问我爷爷准能告诉他怎么走。”宋晓龙颇为自豪地说,爷爷记路有两个窍门,一是记厕所,因为大街小巷哪儿都有厕所,且常年不挪,二是记门牌号,尤其是转弯处的门牌号,有了这两类关键“坐标”,不仅他自己能认路,在给别人指路的时候,也能说明白。

第二代路灯人宋春生:

父亲为保证暴露电线不被破坏,长年骑车到远郊查线

到了父亲宋春生,又是在路灯队干一辈子。宋晓龙的父亲是通过招聘进到照明中心的,“爷爷知道我父亲也要到照明中心上班时,就跟我父亲说了一句话,既然你来这儿了,就得好好干。”当时,和宋晓龙父亲同期应聘的共有100多人,入职前,单位对他们进行了培训考试,包括理论和实操两部分,宋晓龙的父亲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被招进单位。

宋晓龙回忆道,他父亲的工作是查线,当时,很多路灯线路都暴露在外面,难免会遭到破坏,为了保证路灯正常使用,只能靠人力逐一排查,“我父亲每天一早就出去查,下午再回单位汇报,汇报自己当天所查的区域内,路灯线路有没有问题,并把这段线路图画出来交给单位,单位根据大家交上来的线路图,进行资产整合。”

小时候,宋晓龙特别希望父亲出去查电,尤其是到远郊区县查,因为每次父亲出去都会给他带回来一些小玩意儿,有时候是用树叶包着的蝉,有时候是几个酸枣……在那个年代,这些小玩意儿足够让一个孩子兴奋好几天,“那时候不理解大人骑车往返有多辛苦,就是觉得好玩,总盼着父亲多去几次远郊。”宋晓龙说,直到自己念了技校,才渐渐理解父亲工作的辛苦。

“我爷爷和我爸都在‘路灯’干了一辈子,小时候光看着他们忙活,等我自己念了技校,上了班以后才真正理解他们的不容易。”宋小龙说,有一件事儿让他印象特别深刻。当时宋晓龙还在中心负责接保修电话,有一次,居民反映北京某胡同里的路灯不亮了,接到这个任务后,宋晓龙立刻和兄弟们赶赴现场,虽然很快就到达了现场,但居民还是有些着急。“怎么才来?快点,我们这棋刚下到一半。”另一边的大妈也说:“是啊,我这把牌可好了,快点。”宋晓龙没有过多解释,敏捷地爬上了电线杆对灯泡进行检查维修。盛夏的北京,酷暑难耐,蚊虫的叮咬让人难以忍受。可看着焦急的居民们,宋晓龙没有顾及这些,他专心工作,就想着灯能够快点亮起来。“小伙子,你哪的人啊?姓什么啊?”“我姓宋,您叫我小宋就行。”“啊,小宋啊。”旁边一位大妈说:“以前我们这块管理维修的师傅也有个姓宋的,那人好得不得了啊,专业技术就不说了,就帮我们这些人搬个这个修个那个就没少做啊。我们都记得呐。后来他退休了,儿子就来了,人和他爸爸一样好,岁月不饶人,他儿子也退休了,我是从我小时候就在这儿住着,多亏了他们爷俩的帮忙呢……”“是啊,提起那俩父子,我们这些老人都记得,好人啊……”一旁的邻居附和着。“大妈,您说要是他家第三代人要是还在这儿修灯,你们愿不愿意啊?”宋晓龙故意问道。“那还用说,肯定是一代更比一代强!”话音未落,灯泡就重新亮了。大伙儿执意要请宋晓龙到家里喝杯水,他婉言谢绝。也许在宋晓龙心里,他是谁并不重要,更重要的是让百姓们过得舒适,让北京的照明更加稳定可靠。

第三代路灯人宋晓龙:

父亲的教诲,激励他十年如一日奋进

从技校毕业后,宋晓龙也来到电力公司上班,2003年,公司资源整合,他所在的那家二级单位进行岗位调整,宋晓龙不得不面临选择,这时父亲给他指了一条路,“不行你到路灯来练练吧。”起初宋晓龙并不太乐意,“路灯不就是两根电线一个灯泡的事儿么,那有什么好学的。”父亲对他说,“就是这两根线一个灯泡,你干五年都未必能给我说明白。”

也是赌一口气,也是从小受家庭熏陶,看着长辈为了首都照明系统无私奉献,在心底对“路灯”有着别样情感,宋晓龙决定听从父亲的建议,到路灯照明中心工作。后来,父亲曾语重心长地对他说,“算上你,咱家三代人都干这个,你小子可千万别给我丢人啊!”宋晓龙也对父亲拍了胸脯:“您放心,咱不说争第一,但肯定也差不了。”就像路灯为夜行人照亮前路,父亲的教导也照亮了宋晓龙的前程。

宋晓龙到照明中心后被安排负责夜巡工作。“全市有30万盏路灯,照明中心作为路灯的管理方,在工作中细分为若干个专业,夜巡工作的职责之一是,把灭的灯修亮了,因为路灯只有晚上才亮,如果坏了,白天是看不出来的。”宋晓龙说道。

发现灭灯的途径主要有三个,一是电力公司95598热线平台,二是照明中心67601234热线平台,供市民打电话反映,再有一个就是靠照明中心的工作人员来巡视。“我们把北京市的路灯分成了若干个小块,由若干个小组来进行日常巡视,这种机制能保证在一定周期内,对照明中心所管辖的路灯进行一次大范围的巡视。”

不过宋晓龙刚来照明中心的时候,班长并没有给他安排到小组中,而是让他负责处理热线,“这活儿不好干,市民反映哪儿的路灯坏了,我们就得奔哪儿去,满北京市的跑。”宋晓龙说,这活儿他从2003年一直干到了2015年,上了12年的夜班。

因为当年父亲的一句话,在工作中,宋晓龙时时处处以高标准要求自己,用他自己的话说,“对自己挺狠的”。就拿之前他干的夜巡工作来说,一盏路灯坏了,把它修好就算完成任务了,但是宋晓龙不满足于此,每一次他都会琢磨:这盏灯是为什么坏的?怎么才能更快地把它修好?宋晓龙说,那几年,他就光琢磨这两件事儿了。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业务水平飞速提高,后来,他曾连续三年在中心举办的技能竞赛中名列前茅,并练就了“火眼金睛”的绝技。

宋晓龙说,一般人看路灯,也就是看眼前的三四盏,可是他能一下看出七八百米远,看什么呢,看哪儿的灯灭了。没经验的人看出去,会觉得路灯都亮着,但是他能准确说出几百米远处有哪盏灯灭了。宋晓龙还有另外一个本事,他能看出哪盏灯快要坏了。“我们都知道路灯在坏之前先是闪,会忽亮忽灭,其实在这之前,还有一个阶段,就是变色。现在我们主流采用的是钠灯,在正常情况下它发出的是黄光,而问题灯泡则会发出偏红的光,不过在外人看来它和正常灯光差不太多,但是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宋晓龙说,有一次夜巡,他看出了一盏“问题灯”,当时灯还正常亮着,他跟同事说,咱们停车等会儿,这灯马上要坏,同事不信,结果没一会儿的功夫,那盏路灯真的开始闪,从此宋晓龙“火眼金睛”的本领就在同事之间传开了。

2015年,由于工作表现突出,宋晓龙被领导委以重任,成为 “华灯班”的副班长。为了向国庆献礼,每年,北京城市照明管理中心都会抽调骨干力量到“华灯班”,于5月至9月集中对长安街253基华灯进行清理维护。虽然自信业务能力过硬,但刚接手“华灯班”的时候,宋晓龙心里还是有些打鼓,毕竟这项工作容不得半点失误。那阵子,他的压力特别大:“之前华灯清扫工作一直运行得挺平稳,人家干那么多年都没事儿,不能在我这儿出问题啊。”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向华灯班老班长孟庆水请教,从制定工作方案、工作计划到具体的操作步骤,每个小细节两人都聊到了。

接手华灯班这些年来,让宋晓龙印象最深的不是流了多少汗、吃了多少苦,而是一位老师傅在不经意间对他说过的一句话。那名老师傅名叫韩连贵,与华灯相伴几十年,去年10月正式退休的他,坚持站好最后一班岗。去年年初,宋晓龙看他岁数大了,不忍心让他再受这份累,便提出不让他参加华灯清扫,由年轻人来顶替的建议,谁知韩连贵师傅一听就不干了,最后甚至是带着恳求的语气跟宋晓龙说,“您就让我上吧,以后我再想清扫华灯都没机会啦!”他的话让宋晓龙心头一酸,老师傅的神情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爷爷和爸爸,“韩师傅跟路灯打了大半辈子交道,在他看来,这不仅是一项工作,更是一个光荣的使命,这种心情我太理解了。”宋晓龙说,他没有办法拒绝老师傅的要求。在最后一次执行清扫华灯的任务时,韩连贵坚持早出晚归,没有一天缺勤。老师傅的作风让宋晓龙再一次深深感知责任重大、使命光荣,作为首都电力工人,能够负责维护和检修国家地标上的华灯,对于他和华灯班每一名成员来说,无疑都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情。

记者手记:

三代路灯人

敬业已成家风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用这句话形容宋家祖孙三代再贴切不过,在北京城市照明中心,宋家祖孙三代的名气很响,从自行车到大板车再到敞篷大解放,直到现在的工程车,从人工挖掘杆子坑到机器化10分钟搞定,从自带干粮到蹿壶热饭再到盒饭、从盐汽水到冰镇饮料,宋家三代人见证了路灯工作的变迁和发展。对他们来说,照亮城市夜空的路灯不仅仅代表着城市欣欣向荣的发展,更是承载着家庭的光荣与梦想。

在采访中,宋晓龙几次说到在工作中他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儿,“不能给家里丢人”。宋晓龙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在和他交谈时能感受到,在他的性格中,并不愿意与人争抢,甚至还有点顺其自然,但是在说道连续几年参加中心的技能大赛他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名的时候,他的脸上又有掩饰不住的自豪,用他自己的话来解释,就是“大伙儿都知道我们家里三代人都是干这个的,咱爷们儿不能说是拔尖儿的,但至少不能给家里丢人啊!”头顶着一家三代路灯人的光环,看起来挺鲜亮,其实宋晓龙在背地里没少承受压力。在当路灯巡检员那些年,他几乎没在家吃过年夜饭,为了能让大家和各自的家人团聚,他每次都会尽量把班排给自己,让同事们回家过年。宋晓龙说,我们家老爷子干了一辈子这个,我过节不回家吃饭,他能理解,也支持,但是别人家里不干这个,有的不理解不了,所以他干脆就班都排给了自己。

宋家三代人都是普普通通的一线职工,他们没有什么丰功伟绩,干的也都是最基层的工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修灯查线,一辈子只做这一件事,枯燥且艰辛。其实在古代,很多手艺人都是一辈子只做一件事,随着岁月渐长,他们不断打磨自己的手艺,从生疏到纯熟,从青涩到老练,漫长的一辈子,将光阴都奉献在一件事上。他们被统称为“匠人”,他们的精神被称之为“工匠精神”。在和宋晓龙对话时,我真切地感受到了这种“匠心”,他肯钻研,在工作中,哪怕一件小事,他不仅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并且乐在其中。我相信,他的这份“匠心”,与祖辈和父辈的潜移默化的影响分不开,比如他的爷爷为了修路灯,会把全市的地图都记在心中,与己方便更与人方便;他的爸爸骑着自行车去远郊查线,差事虽苦,但他会苦中作乐给儿子“捡”回来小玩意儿。在做完对宋晓龙的采访后,也让我对“工匠精神”也有了全新的理解,工匠精神所追求的不一定是结果的成功,在做某一件事情的过程中,他们的精神本身就是在享受,是乐在其中的,这种内在的丰盛动力,支撑着一代又一代普通匠人,孜孜以求,不断前行。

□本报记者 张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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