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一名兽医，常年走家串户为村民们医牛医马。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和父亲见上一面很难，他给我的印象是模糊的。

而每一次见到父亲，都会发现父亲手上拿着一根木棍。

后来，偶然听到母亲和父亲的对话：“还是走路回来的？”父亲呵呵笑着说：“走路能够锻炼身体，舍不得坐车也是为了多省几个钱。”母亲不安地问起枫木卡那段路好走些了吗？听说上月下暴雨，塌方堵路。父亲安慰母亲说人走没问题，暂时还不通车。联想到木棍，我顿时恍然大悟。

我家兄弟姐妹五人。母亲务农，一家大小的吃穿用度都靠父亲这个“公家人”来支撑。我眼前浮现出父亲穿行在崎岖路滑、绿树遮天的林间小路上。平时为了节约，父亲大多数都是走路回家，偶尔坐车回来，那一定是搭熟人的顺路车。

九岁那年暑假，我和父亲走了一回山路。那天，我们起得很早。两顶草帽，一壶开水，拿着几个苞谷粑粑便上路。

群山绵延着伸向远方，给人的感觉就是眼看着这座山就要走完，又会有一座山立在面前。父亲找了一根木棍递给我，笑着对我说等一下会用到。太阳出来了，走了两个钟头，我有些喘不过气来，真想叫住父亲休息一下，但他依然大步流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渐渐地，我与父亲有了距离，后来我索性坐在树下。待父亲发觉后，他已经走出很远，返身回来的父亲蹲下来慢声细语地跟我商量说，前面就是枫木卡，我们去那里休息一下。

枫木卡是一个林场，是父亲去单位的必经之路。因为经常路过，父亲和林场的工人们很熟，每次都会在这里休息一会儿，顺便也给水壶续水。走近枫木卡，眼前豁然开朗，几户人家的泥巴房散落在开阔的地方。父亲走向山脚下的一家，大声地朝屋里喊道：“老韦，在家吗？”屋里马上走出一个黑瘦的壮实汉子把父亲和我迎进家。

父亲没有坐下来，他走向后院的猪栏，两头猪仔躺在栏里，我听见父亲交待老韦对猪仔的日常护理。给水壶加满了水再歇一会儿，我和父亲继续上路。长时间的行走，我这个农家子弟脚上也磨起了血泡，龇着牙，拄着拐，慢吞吞跟着父亲走；木棍派上了用场，但却有些后悔，干嘛非要跟父亲来。

走出枫木卡时，父亲说路还远着呢，我耍赖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父亲一把拉我到后背上，背着我走。父亲的后背真宽，步子又稳。虽然林中的小路很滑，他依然走得稳，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父亲的汗水终于大颗大颗滴在我的手背上，年少的我哪懂体恤父亲的累，就这样他走走停停，天像锅底扣下来的时候，终于赶到了单位。

晚上泡脚的时候，无意间瞥见父亲的脚底有几个血泡。眼泪在我眼里打转，父亲对子女的爱就藏在那里，还有长年走过的山路中。

□黄淑芬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