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版: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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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人一样的树
父亲的婚事
“隐形”的牵挂
■征稿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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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篇4 2017年9月14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亲人一样的树

 

它们伫立在山冈田野,或是盘踞在羊肠小道上,守护着我的老家。有时我回去,它们在风中哗啦啦地摇动着枝叶,感觉亲人一样心怀欢喜等我回家。

它们,就是那些我老家的树。

比如那棵在喊我回去的皂角树,它挺立在村头一个叫做水井湾的地方。水井湾里其实已经没有了水,留下一个空洞的窟窿,如大地上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但皂角树依然蓬勃苍翠,用棒槌在水中锤打树上结出的皂角,便会冒出一股股白色的泡沫,那些年是村子里洗衣妇女们用的土肥皂。我离开老家那一年,衣裳上还飘着皂角的清香味儿,大风掀动着我单薄的身体,仿佛要用力地把我抬起来,抬回那个飘着皂角味儿的土屋子里去。

这棵皂角树,是我奶奶1935年出嫁到这里时栽下的。我奶奶生了10个孩子,活下来8个,一个灾荒那年饿死了,死在了我奶奶怀里,最后睁着眼虚弱地喊:“妈,吃,吃饭……”一个3个月大时病死了,还没学会喊一声“妈”就离世了。

有一天,我奶奶在水塘边锤打着皂角洗衣裳,突然就吼天吼地的哭了起来:“我还有两个娃娃啊,哪儿去了,哪儿去了……”

说了我奶奶,还得说说我爷爷。我爷爷也是一个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美德之人。他活了73岁,大队里的宋会计简单统计过,我爷爷栽下的树有上千棵。我奶奶回忆我爷爷说,他在月亮下栽树,饮水,施肥。我们那个荒凉的山坡一天天绿了,就是我爷爷带头栽下的树,有桃树、李树、梨树、柿子树,还有香椿树、苦楝树、槐树……我爷爷是个具有高瞻远瞩眼光的农民,他一直认为不能靠种地过日子,还要种树。

我爷爷死的那年,还没实行火葬,他的寿棺,生前就用他栽的林木打制而成。每到春节清明这些节日,我们都要回到老家去祭奠,在爷爷的坟前树下相聚,也算是一家人的团聚。在坟前一棵松树上,鱼鳞般的树皮上有透明的黏液溢出,像从树身里缓缓流出的泪。

老家的亲人,对老村里那些树有着沉默的感情。有一年,老村里一棵黄葛树,听说要被买下移栽到城里,老村散布在四面八方的我的亲人还有乡亲,闻讯后差不多都赶回了村里,好多人白天黑夜都守护在黄葛树下,他们坚定的眼神,誓死捍卫一棵树的故乡。后来,这棵黄葛树终于没做成“移民树”,它成了一棵凝聚乡情、沉淀乡愁的老树。记得那次在黄葛树下,我的亲人和老乡们分别后留下一句话:“常回来看看啊,看看黄葛树。”这样一棵树,成了我们这些老村出来的人,心里共同的老祖宗。

还有一个堂伯,他活着时,不停地在老村山冈上栽树。堂伯去世前,把这些漫山遍野的树木作为他在这个世上的遗产,郑重地交给了村里干部。堂伯比划着说,帮我好好照看它们啊。而今我回到老村,摩挲着树身,浮现起堂伯生前栽树时挥动着铁锨,挖坑、扶树、浇水、培土时的情景。堂伯把自己的气息传递到刚落土的树上。难怪,我看见的这些树,都奇怪地保持着堂伯的身躯姿态生长着。树木有灵,一个栽树人,与他浸透了心血的一棵树一定有着某种相同的DNA。

这些亲人们种下的树,在树梢上,悬挂着我精神的罗盘,将我眺望老家群山大地的视线,永远地相系相连。

□李晓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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