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版: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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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喊我的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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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喊我的乳名

 

回老家去,脚踩黄土,手抚青砖,在幽幽古巷中寻找记忆。忽然有人喊我的乳名,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温热的乡情喷涌而出。蓦然回首,是一个老妪。老妪满头白发,我还是认出了她,是席奶奶。我小时候,她经常坐在大门口纺棉花,手摇纺车,传出吱吱嗡嗡的声响。她在盛放棉花的箩筐里藏着零食,悄悄拿出来给我们小孩子吃。

已经多年没人喊我的乳名了,就连父母也直呼我的大名。所以听到熟稔的乡音喊我的乳名,感到亲切和激动。只有在故乡,才有人喊我的乳名;只有乡邻乡亲,才知道我的乳名。乳名甜甜的,让我回到了童年。

在我们老家,每个人从呱呱坠地开始就有了乳名。乳名是贱名,为了健康成长,取个狗蛋、狗剩一类的名字,让恶鬼神煞不屑一顾,躲过劫难。上学了,根据家族的辈分儿,才有正式的大名。大名写在作业本上、毕业证上、出现在身份证上、户口簿上、各种统计报表上,成为一个人在社会上特有的标签。除此之外,有的孩子多灾多病,认为是上天的谴责,请讨饭的乞丐给取个外姓名字,瞒天过海,以图苟且成人。我有个小伙伴,他说他叫秦海龙,我还疑惑,你不是叫赵大伟吗?怎么连姓氏也改了。后来才知道他害病那年,认一个乞丐做干爹,乞丐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除了乳名和大名,村里人喜欢相互取绰号。诸如三秃子、二南瓜、毛猴子、四棒子,虽然有侮辱促狭的成分,但是乡亲们却不以为然。绰号是在背后喊的,忌讳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叫,却幽默风趣,反倒好记。村里有个叫赵发财的人,绰号老黑驴,陌生人进村打听赵发财住哪里,没人知道,如果说起老黑驴,村里人哦一声,马上就会告诉你他家的位置。

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我有了儿子、老头儿、当家的等称谓,感觉亲情依依;有人喊我爸爸、爷爷、姥爷、叔叔、大伯,感觉家的温暖。根据职业和头衔,还有人喊我赵老师、赵主任、赵主席、赵主编,甚至赵作家。天啊,我竟然有这么多的名字。但是喊我乳名的,只有在老家,在一个叫沙圪塔的土地上、巷子里。

前不久,一老乡来城里找我办事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喊我的大名。我说你咋不喊我的乳名?他笑了,说当人的面,尊重你呢。

我的乳名叫靖宇。我出生那天,父亲正在看《杨靖宇的故事》,给我取了个英雄的名字。可惜的是我崇尚英雄,却始终没有成为英雄。乡亲们喜欢喊一个字,就喊我“靖”。

喜欢回老家走走,喜欢有人喊我的乳名。一个“靖”字从乡亲们的嘴唇中跳出来,能使我年轻许多,想起在巷子里玩耍的童年。

□赵明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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