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5日下午5:40，在北京市总工会法律服务中心的调解室里，被解除劳动关系的张韵瑛与原单位销售公司经过工会3个多小时的调解，终于在协议书上签了字。她刚进来时的一脸愁容一下子全舒展开了：“离职证明改了，这回我可以重新找工作了，而且还得到了5000元补偿。”

12351接到销售员求助电话

“我工作的单位是一家私营企业，2016年9月1日入职后在公司里做电话销售员，约定每月工资为2000-3000元。单位跟我签订了一年固定期限劳动合同，也按时缴纳了社会保险。今天，公司突然给我发了一个解除劳动合同通知书，解聘理由是消极怠工、谩骂、调岗多次不履行。现在我要维权，想申请工会帮我调解。”2017年5月8日晚上7点多，12351职工服务热线接到本市职工张韵瑛焦急的求助电话。

接线员安慰她：“别着急，会有专业人员跟你联系，请耐心等待。”

第二天一早，此信息被转到负责劳动争议调解的北京市总工会法律服务中心。法服中心对此事非常重视，马上派优秀调解员黄虓、工会签约律师杨一鸣了解情况。

“我们单位是一家销售公司，单位规定员工每周只能休一天，如果遇到公司举办促销推广等活动时就得停休；其他企业员工下班后就能回家了，可我们不行，公司总让我们开会，而且不能请假必须参加。我们这样加班加点工作，收入却很低，动不动就扣钱，我在职期间有三个月每月只发了600元，所以，我要求公司支付这3个月的工资差额。另外，我还要求公司支付加班费和解除劳动合同补偿金。”张韵瑛在电话里说。

黄虓、杨一鸣两人一听，似乎张韵瑛很有理，但不能仅听职工的一面之词，二人又赶紧给其原单位销售公司打电话。该公司人事部刘经理听了介绍后说：“我们同意调解，但事实根本不是张韵瑛说的那样，我们有视频做证。这样吧，我拿着证据过去咱们当面说。”

单位称员工消极工作拒绝调岗

当天下午，刘经理来到法服中心，拿出一堆材料：“张韵瑛是电话销售员，可她上班时不打电话联系业务，总是低头玩手机，监控都拍下来了，你们看看。”视频内容显示，有张韵瑛正在用微信聊天的，正在晒与儿子外出吃饭的照片，在网上播放她做菜的录像……

“今年3月初，张韵瑛所在部门的经理提出不想用她了，我们人事部就跟她沟通，想通过支付补偿金的形式与其协商解除劳动关系。她不同意，还提出让公司支付加班费，我们让她提供部门批准加班的申请表，她拿不出来。后来我跟她聊过几回，她说老公想让其回家专职带孩子，可她不乐意，就想找个单位上班，钱多钱少无所谓，比在家待着高兴。”刘经理接着说道：“看她想继续工作，我们就给销售部经理做工作，后来部门同意对她进行培训，若合格就继续留用。3月中旬，部门安排她到销售前台试岗学习，可她工作时间竟在展厅前台吃东西，客户和公司同事对此都有意见。3月底，我和总经理多次找她谈话，想给她换个岗位，可她不同意。”

说着，刘经理又拿出几张照片：“这是她今年4月初一天中连续多次在前台吃东西，被处罚后同意扣款的签字；这是她占着同事工位玩手机，影响人家正常工作，对方提意见后她聚众吵闹的情景。”

刘经理叹了口气：“我做了多年人力资源工作，就没遇到过像她这样的员工。你要留下来就好好干呗，可她偏不。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并不是公司非要辞退她，5月8日上午，总经理还跟销售部门打招呼，想让她做销售助理的岗位呢，可跟她一说，愣是不同意调岗，而且拒绝正常沟通协商。她的行为严重影响了公司的正常运营，我们拿她没办法，只好依照公司规章制度与她解除了劳动关系。”

工会调解3小时达成协议当即履行

经过五六次的反复电话沟通，黄虓、杨一鸣基本了解了事情经过，他们认为张韵瑛与销售公司之间的矛盾属于劳动争议可协调范围，经双方同意，决定对他们进行调解。5月15日下午，双方当事人走进法服中心的调解室。

张韵瑛表面上提了三项要求：支付工资差额、补发加班费、支付解除劳动合同的经济补偿金，但她实际上最想把离职证明给改了：“少给点钱都没关系。”因为求职时，很多单位要求应聘者提供其离职证明，而“消极怠工、谩骂、调岗多次不履行”这样的离职原因是任何企业都无法接受的，所以张韵瑛明白，她拿着销售公司开的离职证明根本找不到工作。可她在职期间，工作确实存在问题，还拒绝多次调岗，这也是事实。

而单位一方呢，认可有三个月只给张韵瑛发放了600元工资，这大大低于北京市最低工资标准，违反《北京市工资支付办法》等法律规定，这是销售公司的硬伤。

针对双方的核心问题，黄虓、杨一鸣从事实出发抽丝剥茧，对问题逐个进行分析。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争议一项一项的化解。经过3个多小时的调解，双方终于达成协议：单位将离职原因改为双方协商一致解除劳动合同；张韵瑛获得5000元综合补偿。

为了彻底解决这起争议，黄虓、杨一鸣让双方当即履行了协议内容：张韵瑛拿到了新的离职证明和5000元补偿金。

记者分析

找准双方契合点

化解纠纷促和谐

本案中，张韵瑛申请工会调解有三项请求：单位向其支付工资差额、加班费和解除劳动合同的经济补偿金。

张韵瑛在职期间有三个月只得到600元工资，而且都是在2017年。《关于调整北京市2017年最低工资标准的通知》中规定，2017年本市最低工资标准为每月不低于1890元。依据《北京市工资支付规定》第10条，用人单位应当遵守本市最低工资的规定，支付劳动者工资不得低于最低工资标准。所以，销售公司应当向张韵瑛补发三个月的工资差额，即（1890-600）×3=3870元。

对于加班费，张韵瑛提供了一张排班表作为证据，因上面既没有领导签字也没加盖公章，刘经理对此不予认可。同时刘经理强调，根据公司规章制度，员工加班必须提前申请，经部门经理签字同意后才能生效，而张韵瑛没有加班申请，所以单位不同意支付加班费。

根据法律规定，涉及加班费的劳动争议适用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因而张韵瑛要求单位支付加班费，必须提供她已加班的有效证据。在司法实践中，职工很难提供这类证据，所以无论在仲裁还是法院诉讼阶段，劳动者主张加班费的诉求常常得不到支持，本案中的张韵瑛也属于这种情况。

在解除劳动关系单位支付经济补偿金方面，《劳动合同法》第39条第二款规定，劳动者严重违反用人单位的规章制度时，用人单位可以解除劳动合同。这里的关键点在于，一是用人单位要有合法建立的规章制度，二是单位必须有证据证明劳动者构成严重违纪。

本案在调解时，销售公司出具了张韵瑛违反单位规章制度的多项证据，但在提供企业管理制度时，对该制度是否经过民主程序制定、是否进行过公示都未加以证明，所以存在瑕疵。同时，经过两位工会调解人员耐心释法，张韵瑛也意识到自己要求单位支付3万元解除劳动合同经济补偿金是狮子大开口了，因而同意销售公司一次性支付5000元综合补偿、双方再无争议的协议内容，最后双方达成和解。

（本文劳动争议双方当事人均为化名）

□本报记者 王香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