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一个人，后来影响了一个集体，再后来影响到一个行业，现在全国的同行都受到他精神的感召。时传祥这个名字，响彻大江南北，“宁愿一人脏，换来万户净”的掏粪工人，全国著名劳动模范，以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崇高精神，受到了党和人民的高度赞扬。

走进时传祥纪念馆，大厅第一块展板上，展示着毛泽东、刘少奇、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等历任党和国家领导人与东城环卫中心从时传祥一直到李学玲等全国劳模的合影。对于环卫职工来说，这是荣誉，更是精神鼓励。

时传祥之后，东城环卫涌现出了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张孝敬、八十年代的任华亭、九十年代的关阔山，以及钟志玲、李学玲等几代劳模。

时传祥：

工作无贵贱 行业无尊卑

时传祥人生最闪亮的日子，定格在1959年10月26日。那天，他作为全国先进生产者参加了在北京召开的全国“群英会”，国家主席刘少奇在人民大会堂湖南厅握着他的手，说道：“你掏大粪是人民勤务员，我当主席也是人民勤务员，这只是革命分工不同。”时传祥也表示：“我要永远听党的话，当一辈子掏粪工。”

从此，时传祥成为载誉全国的著名劳动模范。

时传祥出生在山东德州齐河县一个贫苦农民家庭。他14岁逃荒流落到北京城郊宣武门一家私人粪场，受生活所迫当了掏粪工。

新中国成立后，时传祥被工友选为北京市原崇文区“粪业工人工会”委员。1952年，他加入了崇文区清洁队，继续从事城市清洁工作。

老北京平房很多，老四合院里人口密度非常大，茅坑浅，粪便常常溢出来，气味非常难闻。他遇到这种情况，总是不声不响地找来砖头，把茅坑砌得高一些。他干的这行，是没有节假日的，哪里该掏粪，不用人来找，他总是主动去。不管坑外多烂，不管坑底多深，他都想方设法掏干扫净。茅坑里掉进了砖头瓦块，他就弯下腰去，用手一块块地拣出来。

为了干好掏粪工作，时传祥动了不少脑筋，也付出了比常人多的辛劳。他合理计算工时，挖掘潜力，把过去7个人一班的大班，改为5个人一班的小班，带领全班由过去每人每班背50桶增加到80桶，他自己则每班背90桶，最多每班掏粪背粪达5吨。辖区内居民享受到了清洁优美的环境，而他背粪的右肩却被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老茧，因而赢得了人们的普遍尊敬，也赢得了很多荣誉。

他肩背粪桶，走家串户，利用公休日为居民、机关和学校义务清理粪便，整修厕所。1955年，他被评为清洁工人先进生产者，1956年当选为崇文区人民代表，同年6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58年被邀请担任北京市政协委员。1959年被选为全国劳动模范。

1964年，北京市环保局分配部分青年学生当掏粪工。时任崇文区清洁队青工班班长的时传祥，为转变部分青工怕脏怕丑的思想，年近半百的他，脏活累活抢在前，对青年工人言传身教，以“工作无贵贱，行业无尊卑；宁愿一人脏，换来万人净”的职业道德观，教育影响青年一代安心本行业工作。

张孝敬：

总结80余种管线疏通办法

张孝敬与污水管线、化粪池打了几十年交道，留给环卫疏通管线的方法有80多种。由于时间久远，关于他的故事，只能从他的徒弟关阔山那里了解。

“绝活儿多，特别能吃苦。”关阔山说。

跟所有劳模一样，张孝敬身上有着吃苦耐劳的精神。让关阔山印象最深的是，管片内粪井堵了，“六十多岁老头跳下去，就用手掏”。说这话的时候，关阔山满是佩服的语气。师傅下去了，自己也不能在旁边看着，穿上专业的防护服，关阔山也跳下化粪池。关阔山戴眼镜，跳下去什么也看不见，一擦上面都是大粪。

那时候，张孝敬就说：“小关，我看你成，你错不了！”

张孝敬疏通管线有80多种方法，手里都是绝活儿。

一次，辖区内军安宾馆的厕所堵了，粪便不停地往上冒，张孝敬带着关阔山赶到了现场。四处检查后发现都没有问题，张孝敬寻思着可能是二层往一层的下水出了问题。他带着关阔山，找到一顶棚入口，爬了进去。

手里拿个小锤子，张孝敬这里敲敲，那里敲敲，突然停下了，转身对关阔山说：“小关，就是这儿了。”

为什么呢？张孝敬说：“你听，其他地方的声音是通透的，就这儿是噗噗的，里面是实心的。”

炎热的夏季，爷儿俩拿着小锯子，趴在密不透风的棚顶内，施展不开身段，只能一点一点将管线锯开一个小口，用铁丝掰成弯儿，从里面勾出一大团污物。管线瞬间畅通了！紧接着，张孝敬用自行车内胎截成需要的大小，再用螺丝将内胎在管线上钉死，一点不漏。困扰整个宾馆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这个只能匍匐前进的顶棚上，铺满了细碎的玻璃纤维，两个人在里面趴着干了两天活儿，浑身都沾满了玻璃纤维，奇痒无比，怎么洗也洗不掉，最后只能用橡皮膏往下粘。

还有一次，日伪时期就建成的珠市口基督教堂往外冒粪便。张孝敬到现场勘察，判断应该是多年没有清理过的化粪池满了。然而周围路面是死的，没有井盖，没有人知道化粪池的具体位置在哪里。张孝敬手持一根一米多长的钢钎，在教堂周围边走边敲打地面，一会儿，他停下来，说：“应该就是这儿。”

打开路面一看，化粪池果然就在下面。

看起来的粗活儿，其实背后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技巧。用心用脑，才能把活儿干好。

关阔山其实并没有正式拜张孝敬为师，但是他从张孝敬这里，学到了不少绝活儿，更学到了老一辈人身上的时传祥精神。

关阔山：

要爱岗敬业还要创新

关阔山是时传祥工作过的集体评出的劳模中，唯一一名具有干部身份的劳模。时传祥精神，也是在他的学习、提炼、概括中，不断丰富并延续给后来的年轻人。

“兵团经历磨练了我，终身不断的学习是最重要的。”关阔山说。

上世纪70年代末，关阔山来到原崇文区环卫局，成为一名装卸工。专门为建筑厕所、化粪池搬运沙子、砖头，一干就是七八年。1989年，他当上了班长。当时正值改革开放初期，爱学习的关阔山紧跟形势，思想解放早，在班里实行了生产承包制，别的班完不成任务，他领导的集体月月超额完成任务，被崇文区工会评为先进集体。

作为一名具有干部身份的劳模，关阔山不但自己重视学习，还带领大家一起学习。中共十五大确定了邓小平理论为党的指导思想，为了弘扬时传祥精神，打造一支一流的环卫队伍，关阔山加强了全队政治思想理论的学习。1999年，队里成立了北京市第一个工人业余邓小平理论学习小组，每两周组织一次学习，半年进行一次交流。

他在生活上关心职工，工作中不断总结经验教训。如今时传祥青年班著名的“八点”工作法，就是他总结出来的。即：粪车进街慢一点，搬挪车辆轻一点，遇到衣物小心点，粪井抽运及时点，管子控的干净点，遇到居民热情点，听到怪话冷静点，荣誉面前谦虚点。

关阔山在工作实践中带领全队通过学习、提炼和概括，丰富时传祥精神“奉献、开拓、拼搏、提高”的时代内涵，以“让百姓满意”为工作的出发点，以“树立党和政府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为目的，响亮地提出了“宁愿吃尽千般苦，换来百姓夸政府”的口号，得到了各级领导和广大职工群众的一致认可。

帮助新人树立理想信念，以身作则告诉年轻人为什么要传承时传祥精神。在他的努力下，队里先后成立了“时传祥青年班”和“三八”女子抽粪班，总结出了“环境八点”工作法、“环境八要”工作法、“环境八个第一”工作法，大幅度地提高了工作效率。同时，全队共有11名职工取得了大专学历。为进一步将时传祥精神发扬光大，2005年，在北京市总工会的支持下，建立了“时传祥精神代代相传”荣誉展室。并培养出钟志玲、李学玲等劳模先进。

“重视学习，现在招环卫工人，都得大专以上才合适，因为社会在发展，知识、技能要求不断变化，机械设备不断更新，劳模要爱岗敬业，还要创新。”关阔山说。

李学玲：

推倒内心障碍撸起袖子加油干

李学玲是东城区环境卫生服务中心十所“三八”女子抽粪班的班长，曾荣获北京市“群众心目中的好党员”、北京市优秀共产党员、全国五一劳动奖章等称号，是北京市第十一次党代表。

李学玲不善言辞，与许多环卫职工一样，她更讲究埋头苦干。在她心中，时传祥是代表环卫形象的伟大前辈。对她来说，勤勤恳恳做好每一天的工作，与同事融洽相处，将“宁愿一人脏，换来万家净”的精神传承下去，是可以让内心满足并愉快的事情。如果说她还有什么愿望，那就是希望获得人们的理解，为环卫行业职工有尊严地劳动贡献一份力量。

作为首都环卫战线上的一名普通抽粪女工，李学玲从事的工作苦、累、脏、臭、险，处处和蚊蝇蛆虫为伍，时时与粪便污秽相伴。一年到头，每日重复着简单枯燥的劳动，烈日晒黑了肌肤，寒风吹裂了手脚。但她无怨无悔，净化着脏臭和苦累，换来了城市整洁优美的环境，赢得了百姓无数的掌声和喝彩。

作为一名女同志，李学玲有过第一次掏粪后几天吃不下饭的经历。懈怠情绪刹那间笼罩了李学玲的心，她变得沉默寡言，工作中总是打不起精神。

李学玲的状态没能瞒过队领导的眼睛，关阔山了解情况后，带着李学玲来到了荣誉室，给她讲述了环卫三所的历史和一块块奖牌的故事，参观前辈们劳动时留下的照片。

当看到刘少奇主席握着时传祥那双长满老茧的双手的巨幅照片，李学玲的泪水夺眶而出。

李学玲的哭有三层含义：一是，被前辈高尚的奉献精神触动了内心；二是，感到自己太渺小了；三是，下决心向前辈学习。

老前辈时传祥“宁愿一人脏，换来万家净”的崇高精神，深深地感染和激励着李学玲。“劳动最光荣，奉献最伟大。”李学玲铭记住了这十个大字。

过了第一道坎儿，李学玲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干，绝不能给这个先进集体抹黑，要努力争做新时代的环卫人。

三所“三八”女子抽粪班成立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现有十多名姐妹，主要任务是负责全区160余座公共厕所的粪便抽运、清渣及管道疏通等环卫保障工作。作为“三八”女子抽粪班的班长，李学玲以身作则，脏活、累活、重活，干在前、抢在先，不光早已成为姐妹们的标杆，也成了各界学习的榜样。

在工作实践中，李学玲经过多次总结，创造性地提出了“一二三四”工作法。“一”即一百，粪井合格率百分之百；“二”即二互，班前会互通信息，有困难互相帮助；“三”即三勤，嘴勤、手勤、腿勤；“四”即四打破，打破工作范围，打破负责地段界限，打破不满不冒的最低标准，打破公休日限制。新的工作法，既提升了工作效率，减轻了劳动强度，也得到了领导和群众的充分肯定。

李学玲用自己的言行，模范践行着“宁愿一人脏、换来万家净”的时传祥精神。她凭借吃苦耐劳、甘于奉献的精神，向世人展示了新时代环卫人的精神风貌，实现了争创一流的目标，在自立、自强中找到了自信。

李萌、王淼：

时尚青年也能拿起脏活儿累活儿

时传祥曾经工作过的原崇文区环境卫生服务中心三队，如今已经成为东城区环境卫生服务中心十所。劳动工具早已由粪桶，变成了现代化的抽粪车。操作这些设备的职工，也都是年轻的面孔。他们年轻、时尚，大多有着大专以上学历。

85后的李萌和王淼正是这些年轻人中的典型代表。

1989年出生的李萌从小对环卫工作耳濡目染，对环卫工人充满了敬佩之情。2009年12月退伍后，李萌来到了环卫十所。她负责的二十多座粪井，散布在纵横交错的狭窄胡同中，有的胡同抽粪车进不去，就要抱着粪管子徒步走到粪井边。碰到有私家车压住粪井，还要四处找人挪车，“有时也会碰上不理解的市民讲几句闲话，咱也得忍着。”李萌说。“刚开始干时，不会用劲，一天下来胳膊都抬不起来。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现在早已能熟练自如地打漂抽粪。”为了弄清粪井溢满规律，每天干完活，她主动骑车巡查，她常说：“干上这行，咱就得用心干好。”

现在，李萌是东城区环境卫生服务中心环卫十所“三八女子抽粪班”副班长。在她看来，环卫工人不仅光荣，而且伟大，工作脏、苦、累，但奉献给人民的却是实实在在的美与享受。“工作无贵贱，都是为人民服务。”李萌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2012年，李萌被评为“北京榜样”，今年又当选为东城区第十二次党代会代表。

比李萌大两岁的王淼也是土生土长的北京孩子。换上工服，他是时传祥青年班的副班长。下班后，留着时髦发型、换上休闲装的王淼就是北京胡同里典型的大男孩。

青年班十几名年轻小伙子，大多是退伍转业的军人。录用考试的时候，他们都要答一道题：“你对时传祥精神是如何理解的？”

起早贪黑，所有的脏活、累活、苦活都是这群“掏粪工人”来干，而很多人一干就是几十年。

“味道大还能慢慢适应，最担心的就是大家不理解你。”王淼的朋友，大多已经不拿他的工作说事了，偶尔有两个“不识趣”的问了，他也懒得管他们的想法了。“但是居民不一样啊，他们不理解，作业就没法进行。私堵下水道的、乱停乱放的，有时候就是不配合，急起来就挤兑我们‘你不就是个掏大粪的嘛！’”

青年班里大家互相鼓励：“笑容可以打败一切”、“靠自己的双手吃饭不丢人”、“找准自己的位置做事，很踏实”！

“咱们为老百姓服务，没什么丢人现眼的，要想着这可是时传祥的队伍。”王淼说。

原始操作的掏粪工在现代都市中消亡了，但只要存在社会分工，仍会有苦、累、脏的工作。有一种精神，从来没有被忘记。今天，仍然需要时传祥“宁愿一人，脏换来万家净”的精神。

□本报记者 边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