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寒假，上中专的我在学校附近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特色火锅店当店员。19岁的我并不想在别人聚会玩乐时闷在火锅店里听顾客们呼来唤去，但想到家里的拮据，我更愿辛苦忍耐一些，减轻父母的重担。

火锅店的老板赵姐大概四十来岁，待人接物十分和善，或许是因为刚刚创业，她十分辛苦，每天早上我们到店里时，她就已经在门前接收菜贩送来的新鲜蔬菜，待到店外夜色浓暗，客人渐渐散去时，她仍然在吧台核对账目。

因为担心女店员夜里回家不安全，赵姐特意在附近租了一间平房，让我和另外两个离家远的店员同住，轮到倒休时我们才回家一趟。每天晚上，我们三个总是一边吃泡面，一边聊新鲜的事，讨论奇葩的顾客，倾诉所受的委屈。

那天，许美一边撕着方便面的包装袋，一边说：“说实话，咱们店的火锅底料真是好，味道浓香，吃了却不上火！”小静接着说：“对，我妈也这样说，她还说店里的水晶虾饺比商场里的还正宗，煮面时放几个，汤里都有浓浓的海鲜味。”她们正讨论得热火朝天，我忽然想到什么，问：“你们经常带家人来吃火锅吗？”她们一愣，许美看外星人似的看了我一会儿，略带鄙夷地说：“不用那么麻烦！”看我疑惑不解，小静神秘地凑过来，低声说：“你想吃什么，换班时悄悄带点回家，赵姐不会发现的。”

我恍然大悟，虽然知道这十分不妥，但许美和小静用毫不在意的态度告诉我，这只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之后，每次轮到我休息时，小静都会在某个时刻悄悄地向我指指后厨，那是充满诱惑的暗示。我犹豫过，也想趁机带些底料回去，让爸妈也尝尝鲜，但最终我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现在，每到腊月饭店里总会人满为患，而那时恰恰相反，春节即将来临时，火锅店的顾客越来越少，许美和小静相继回家准备年货或是帮忙收拾屋子，为了多挣些工资，我决定坚持到最后一天。

除夕下午，我帮忙收拾好店里的杂物，正要离开时，赵姐忽然叫住我，从冰柜里拎出一个袋子递给我说：“我这儿是小本生意，也没什么奖金给你，只好打包了一份店里的火锅底料，还有两份肉和水晶虾饺，你带回去和家人好好吃上一顿！”我急忙推辞，赵姐继续说：“其实，我也知道店员们有时会贪小便宜，不过睁只眼闭只眼罢了，但是这几天，库里的东西一点儿没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要坚持下去！”

那个除夕，我们全家围坐在一起，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我的胃和心都是暖暖的。那是我生命中第一份年终奖，因为有着对正直和善良的坚持而弥足珍贵。

□刘雅涛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