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聋，却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他们不盲，却对周围的事物视而不见；他们不哑，却不知该如何与人交流……”人们无从解释，只好把他们称作“星星的孩子”，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自闪烁。

这些自闭症儿童从外表看，与正常孩子没什么差别，但语言表达能力的不足、呆滞的表情、刻板的动作等等，却让他们常常面临着异样的眼光。

他们的生活状况如何？带着关注和疑问，近日记者来到北京房山，探访了这些“星星”，看到了他们不为人知的世界，也深切感受到他们对爱的期待和渴望。

“有爱就有希望”

冬天，午后的阳光总是格外温暖。

1月11日，坐落在北京房山良乡二小院内的房山区特殊教育中心，教室里温暖如春，孩子们在老师的悉心指导下正在专心画画。

“来客人了。”在进入教室的瞬间，记者被意外的“招呼”感染了。尽管问候的语言，几乎是在孩子们自言自语中完成的，但面对他们真诚的笑脸，记者不自主地融入到他们的友谊中。

“他们非常喜欢和人交往，这些孩子身上有很多优点，很可爱很单纯……”从事特教工作已经25年的周宗香老师，一边温柔地手把手指导孩子画画，一边介绍说，“班上目前共有10名孩子，最小的7岁，最大的15岁，因学习程度都不等，所以采取的教育方法也不一样，通过开展教学，希望教会他们简单的技能，缩短和正常人的差距。”

玩口水、抓头发、玩鼻涕、课堂上拉尿……这些在普通人眼里无法理解的事情，对于自闭症孩子却是常态。作为一名特教老师在25年的日子里，一定经历了许多辛苦和不易。

“从教最初，课堂上有孩子突然犯癫痫我很着急，因为处理不及时会危及到生命，通过这事也提醒自己，还要学习教育以外的知识，特教工作涉及想不到的内容太多了。”提起教育经历，周老师依然淡淡地说，语调很轻、很柔。

此刻，当阳光掠过窗户，洒在她漂亮的长发上，记者在她脸上找到的是满满的幸福。在她看来，从20年前在送孩子放学时迎来的许多异样眼神，到如今社会上对特教工作的理解和包容，就是最大的温暖和爱。她说，她相信，爱心更是给予自闭症者和特教工作的希望。“家庭不能放弃”

“自闭症有明确的医学界定，也称孤独症，其实是一种广泛性的先天发育障碍，主要特征是漠视情感、拒绝交流、语言发育迟滞、行为重复刻板以及活动兴趣范围的显著局限性，但每个孩子的症状也不一样。比如，我们有个孩子在1+5=6这个问题上，学了半年都没学会。所以，特教老师就要学习 ‘量身订制’的职业技能。”房山区特殊教育中心副主任王雪琴告诉记者，特教老师不仅比普教老师付出的辛苦多，更要有耐心，尤其是能够持之以恒的坚守。但是，更需要家庭的配合，只有家教意识和水平提高了，才会合力助推学生康复发展，提高教育效果。

思思，一个12岁的女孩，今年已经在特教中心学习5个年头了。说起刚来时的状况，老师们不约而同地说：“变化太大了！”老师们将成果归功于家庭教育的配合。

采访时，记者幸运地碰到了正在陪伴女儿上课的思思妈妈。当时，穿着整齐干净、长相甜美的思思正在安静地画画，看上去很乖。“以前可不这样，半个小时的课程根本坐不住。”思思妈妈告诉记者，因为女儿的状况，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没有工作，除了每天陪女儿上课，就是不断在社会上寻找各种有利促进康复的活动，增加孩子和外界的沟通，现在思思已经有明显进步。比如，以前爸爸一天没见到她，和她打招呼，她没有任何反应，现在知道回应了……

思思的每一点进步，对于妈妈来说都有着无法言表的幸福。对此，思思妈妈感慨地说：“家庭一定不能放弃，再难也要坚持。”她告诉记者，自闭症的孩子比较挑食，又不太会沟通，她曾遇到过一个家长，因为孩子挑食不吃早饭的缘故，把孩子送到校门口一边骂孩子“养了也没用”，一边因为孩子让他丢人，用脚踹了孩子一下后骑车离去。

“类似的状况并不少，多数家庭因为付出太多看不到效果而放弃了，不少自闭症孩子的父母都选择了要二胎，所以往往忽视了对他们的关爱……”特教老师陈华旭说，他们的健康成长，太需要社会的呼唤与拥抱。

“努力寻找那扇窗”

“对于特教老师来说，爱与奉献是第一位，他们不仅工作辛苦、压力大，而且专业能力要求越来越高，与之相反的还有回馈缓慢、职业成就感不高。”房山区特殊教育中心主任于永旺认真地说，目前房山区特殊教育中心正在筹建房山区特殊教育学校，教师队伍也正在招募之中。

几个月前，还是霞云岭中心小学校长的于永旺，在陪伴大山里的孩子们走过了7年的岁月，在见证了霞云岭中心小学日新月异后，去年7月中旬，被房山区教委任命为房山区特殊教育学校校长兼特殊教育中心主任。“在这里，是我一个全新的开始，但我喜欢挑战，因为挑战会让人焕发青春，等于重活一回。”面对一个突来的担子，于永旺信心满满地说。同时，他补充：“我必须要努力补课学习业务，作为一个校长一定要有站着说话的地位。”

带领中层干部走访其他区县特教学校，修改特教学校建设方案，拜访残联、社工、民政、文化馆等部门及领导，梳理特教层面的相关领域内容，参加专业培训、讲座……入职几个月来，于永旺“恶补”了特教方面的政策、法规，学习了特殊教育的发展历程，快速为学校特教班搭建了艺术、体育、科技及社会团体的实践平台……

记者了解到，房山区特殊教育中心为孤独症、智障等特殊儿童和青少年开办三个特教班，目前，学校共有37名学生，其中近一半是自闭症者，特教老师却仅有12名。于永旺告诉记者，今后要做的事太多太多，除了针对自闭症患儿 “量体裁衣”制定训练课程，希望增强他们社会交往和自我生存的能力。同时，由于特教老师也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未来还将把辅导对象拓展到老师，为他们的心理健康服务。

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必定为你打开了另一扇窗。“未来，我就是要努力为他们寻找那扇窗，那扇通往希望和光明之窗。”于永旺表示，目前他已经在和相关职业学校等单位进行联系，最终目的就是希望能够帮助孩子们从自我的世界中走出来，让他们回归家庭融入社会。

采访手记

这是一次意外的采访。

听说霞云岭有位默默奉献的校长，7年中远离家庭，坚守在大山深处。期间，学校离职22名老师，而他却从没有说过深山里生活的苦。一次有人问他“真的无怨无悔吗？”本以为不经意间会触碰到他的软肋。而他一句“就是父亲病重时，每次回家都想多陪他待会儿却没做到，但相信父亲会理解的。”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这个中年汉子的故事也感染了我。当我决定采访他，听他讲讲大山里的生活时，却发现他已开始了新的征程……于是，让我有幸接触了这些“星星的孩子”。 在他们背后，我也看到了一个默默坚守的群体——特教老师。

“你拍一，我拍一，两个小孩坐飞机……”离开时，正赶上课间活动，看着校园里玩耍的孩子们，我的记忆回到了久远的年代，那个时候，校园里的孩子也是这般的快乐。只是，我不知道这样一个简单的游戏，特教班的孩子们学起来是不是也会很累？

其实，每一个孩子都渴望得到别人的关注和尊重，渴望被平等温柔的对待……

真希望每一天的阳光都像采访那天一样温暖。

□本报记者 博雅 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