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是我爸的徒弟，也是远房表亲。从山东来东北学艺，因为受不了机械厂的枯燥，又不想回山东老家挨饿，就和他父亲托人在我奶奶的村子里落了户，分点薄田，当起了地地道道的东北农民。

二哥一米八的大个子，长得人高马大，身边没多长时间就聚集了全村的小伙子。

二哥脾气爆，爱打架，属于典型的东北汉子。要是听说哥儿们中哪一个被人欺负了，拎着棍子就走，能不开口的尽量用拳头解决。因为打架，在县里都很出名。

二哥喜欢村子里的一个姑娘。和那帮野小子在一起的时候没个样儿，但只要看见这个小姑娘过来，立马帽子戴正了，光膀子的衣服穿板正了，嘴里的烟也马上扔掉，干净利索地站在女孩面前。然后身后那群野小子就会起哄打口哨，从来不会脸红的二哥脸红得像猴屁股，骂着他的哥儿们，有时候追着用脚踹上几下。那女孩羞得满脸通红走过他跟前，二哥却挠着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二哥托父亲去女孩家说媒，二哥的父亲觉得他像个混子，配不上人家闺女，拒绝了。二哥就自己厚着脸请了村里的媒婆，买了很多礼物去上门提亲。因为二哥的名声不好，女孩家不出意料拒绝了这门亲事。

后来二哥听说女孩嫁给邻村的男人，过得并不幸福。好像是女孩没生育能力，那个男人在外面老实，回到家里就耀武扬威，总是无故地揍女孩一顿。有一回听闻女孩家又发生战争时，在地里做农活的二哥骑着摩托车带着镐把儿就去了她家。

推开大门的时候看见那男人骑在自己心爱的女人身上抡着巴掌，二哥上去就是一拳头，然后抡起镐把儿就要上。女孩从地上爬起来抱着二哥的大腿，一直摇头，满脸的狼藉和伤痕，滚落着泪水，一下子就伤了二哥。二哥当时就说，跟我走吧，不能生孩子不怕，就是你胳膊腿断了，我都愿意养你一辈子，一下不碰你，不亏你。

女孩抱着二哥的腿说，二哥，回去吧，我就这命，认了。你是我哥，就听我的，不要再来。

就是这声“二哥”这两个字，让二哥站在院子里眼泪就下来了，扔下镐把儿头也没回，骑着摩托飞奔出去。当大家找到他时，他已经在大坝上醉了一天。

后来那个女孩喝农药死了。女孩的父母哭诉着当初不如嫁给二哥。那年的二哥已经是个脸上有了硬硬胡子的男人了。他站在女孩家的不远处一直流泪，想起很多年前日光很足的那个仲夏，女孩羞涩地从他面前走过的情景，就像是昨天一样。

那次打完女孩的男人之后，二哥再也没动手打过架。

□宋丽华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