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经常趴在父亲的背上,现在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感到非常温馨。
不会走之前,我常常黏在父亲的背上。学会了走之后,当走累了或不想走了,我往往会用稚嫩的声音向父亲喊道:“背,背背。”听到后,父亲二话不说,就背起了我。在床上,我喜欢在父亲的背上“骑大马”。只见父亲弯下腰,手脚着地,我顺势爬上去,两腿叉起,一边用小手拍打着父亲的背,一边得意洋洋地喊着:“驾,驾……”父亲在床上来来回回爬起来,我在他身上感到惬意极了!
记得有一次,父亲扛着镢头到山坡上的一块田里去刨谷茬,我尾随其后。
到了田里,父亲热火朝天地干起来。我在田里跑来跑去,玩得不亦乐乎!不好,我踩上了一根谷茬。谷茬就像一把尖利的锥子,穿过鞋底,扎入脚心,鲜血顿时汩汩而流,染红了鞋子,我哇哇大哭起来。看到这种情形,父亲连忙脱下上衣,把它撕成条条,跑过来,脱掉我的鞋子,把布条里三层外三层的缠住伤口,不过血还是渗了出来。包扎完后,父亲背起我就往村里的卫生室跑去。
我趴在父亲宽厚的肩膀上,伤痛减轻了不少。山路蜿蜒崎岖,父亲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不一会儿就变得气喘吁吁。我们来到了卫生室,可铁将军把门。这时我发觉,豆大的汗珠从父亲的脸上簌簌地往下落,流到父亲赤裸的上身,在肚皮上汇成溪流,又流到裤子上,把裤子都打湿了。
父亲背着我,马上转过身,向邻村的卫生室跑去。我注意到父亲的脚步放慢了许多,看来父亲的确是累坏了。跑到邻村卫生室,父亲有气无力地对医生说:“快,快,孩子的脚心被谷茬扎了,淌了很多血。”医生处理完伤口,父亲又背起我回到了家。
母亲去世早,我们兄妹几个都结婚了,父亲自己单过。随着年龄的增长,父亲的身体大不如以前,总让我放心不下。每过一段日子,我便抽出时间,从城里赶往乡下,看望年迈的老父亲。
有一回,听父亲讲,十几天来,每天早晨五点钟左右,就会肚子疼,跑到厕所蹲蹲就好了。我说去医院查查,他却说,一点小毛病,没事。我说,有病不能拖延,必须得看,于是,我带他去了医院。通过检查,父亲得了肠肌瘤,大夫建议立即切除。大夫讲完利害关系后,我毫不犹豫地在协议上签上字。手术进行得非常顺利,父亲从手术室转到病房。父亲住院十多天,我全程陪护。
前些日子,父亲打来电话说,他摔了一跤,疼得不敢走路。我立马找来一辆车,火速回家。我搀扶着父亲上了车,直奔医院。
在医院的停车场,司机停好车。父亲的腿又疼又麻,不敢挪步,于是我背起父亲,走进一楼。我把父亲小心翼翼地放下,让他坐在椅子上。排队、交钱、挂号,我忙得不可开交。骨科门诊在五楼,父亲不敢坐电梯,于是我又背起他。爬到一楼,我便有些气喘吁吁了。爬着爬着,我感到身上的父亲越来越重,让我大汗淋漓。爬到中途,我感到力不从心,两腿像灌满了铅一样。我咬紧牙关,忍受着,忍受着,终于挪到五楼。这时,我的衣服都被汗水溻透了。
到了骨科门诊,大夫开了单子,让我到一楼交钱,三楼做CT。我背着父亲到了三楼,放下他,再到一楼交上钱。做完CT,过了一段时间,片子出来了,我又背起父亲到了五楼。大夫看着片子说,骨头没事,在家安心静养就是了。
我把父亲从五楼背到停车场,抱到车上。经过一次次地折腾,我感到又酸又疼,浑身就像散了架似的。
车子开到我家,我从楼下把父亲背到家里。经过我和妻子的精心照料,父亲一天天地好转起来。一个多月后,父亲完全康复,回到了自己的家。
小时候,父亲的背是我的一座靠山,为我遮风挡雨;父亲老了,我的背成了父亲的一片港湾,让他停泊休整。
□朱旭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