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清晨，天坛公园参天的古柏行间弥漫着淡淡的薄雾，穿过晨练的人群，远处飘来阵阵京剧吟唱。循声走去，遥遥看见九转回廊蜿蜒于古树红墙之间。

一派热闹景象，几十位老爷子、老大妈围在十几位琴师身旁，或立或坐，或拉或唱，更有众多戏迷聚在一起，有的手脚击节倾听品味，有的悄声切磋品头论足。听那程派的《锁麟囊》娇嗔低婉，道不尽人情冷暖；那梅派的《穆桂英捧印》荡气回肠，大义凛然；多派老旦的《钓金龟》，那一句“叫张义我的儿”仿佛要穿破薄雾直上九霄；裘派花脸的《探阴山》，那“幽幽荡荡幽幽阴魂绕”的唱词，浑厚中蕴含着千回百转。看那一边花脸吼罢包公意犹未尽，谭派老生已求琴师来段《空城》，羽扇轻摇间仿佛司马懿的大兵已被骗出千里之外；这一边老生、青衣对唱的《坐宫》，眉目传情、有板有眼，引得围观的戏迷叫好不迭。

唉，这边儿怎么打起来了，回廊下一对青年身着运动衫，手执花枪正在开打，翻飞的花枪仿佛两条鏖战的银龙上下飞舞，只见白髯口老生在前面疲于奔命、气喘吁吁，提枪老旦气宇轩昂在后紧紧追赶。哈，今儿可来着了，原来是文武大戏《对花枪》正在上演，这可是中国京剧院当家老旦袁慧琴的拿手好戏，要求演员手眼身法步、嗓子唱腔、对打出手全得较真章。正在此时，司鼓声中，飞快的圆场跑动间传来一段激昂悲壮的老旦高锅子唱腔，完美的诠释出白发苍苍的姜桂芝面对忘恩负义的丈夫罗艺那种又恨、又气、又怜、又爱的激愤之情。

不经意间已是日上三竿，唱戏、听戏、品评韵味的戏迷渐渐散去，而我仍旧沉浸在京剧那种摄人魂魄的艺术魅力之中。是的，回廊九曲萃流光，雅韵清音远近扬，燕雀纷纷檐上落，也拈兰指唱皮黄。在这里，没有生熟之分，没有内外之嫌，是一把胡琴把这些老少、男女、山南海北的人们聚在一起。是国萃，是血脉，传承着高雅与平民、远古与现代的文化，世代传唱经久不衰。

□马振涛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