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纯净水厂打工的时候，认识了一个送水的工友，叫崔俊峰。厂里厂外的人都管他叫小崔。

小崔爱喝酒。在我的印象里，爱喝酒的人大多是重情重义的性情中人。当然，客套的酒场除外，大家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开着肆无忌惮的玩笑，虚情假意搀杂在昂贵的酒水大餐里，空过肚肠，那样喝酒还有什么意义呢。

小崔喝酒都是大口大口的，说的话也都是真情满载。能干的他，是水厂的元老功臣，伴随水厂走过了风风雨雨。一年365天，他也就歇上个零头。每天在嘣嘣作响的三轮车上的时间超过八小时。有时天都黑下来，还在“duangduang”的声响中送水，直到华灯初上。我想，奉献两个字的含义莫过于此吧。

小崔爱看书，算是一个有知识有文化的人。电视也爱看社科、经济、新闻时事类的频道。他懂的比较多，这在他喝酒的时候会派上意想不到的用场。一个口才好学识又渊博的人，模样又不难看，没有不受人欢迎的道理。做业务最重要的一点，在他那里表现得淋漓尽致。老板在纯净水厂刚起步时就找到了他，委以重任，好马再遇伯乐，强强连手，有什么困难解决不了呢。

水厂从起步到发展，确实经历了太多的风雨。有一回，小崔和一同事去宋门送水，20桶水装了满满一三轮摩托。上坡的时候，破车爬不上去了。怎么办？没办法，两个人只好把桶一个不落地都卸下来，然后把车推到坡上，齐心协力喊着号子的再把桶拎到坡上，装车。两个坡，折腾了两回。手都累酸了。一身的汗水，滴滴答答。

小崔还爱写诗，是个文艺范的工人。他把自己的心情都融进了诗里：

站在高楼上/看小城被街道打成的隔断/蚂蚁在隔断间奔突跳跃/触角的匆匆相碰是他们的招呼/然后奔往下一个站点/去传递一桶桶利好的消息/送水工的手臂/被拎起的重量抻成了刘备的模样/每天疲于奔命的东奔西蹿/每天志气冲天的攻城掠地/和对手三分天下/任由汗水和阳光/把青春的颜色褪去/给裸露的皮囊再涂一层黝黑。

写这首诗的时候，是1991年，那年小崔刚刚26岁。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的小崔，你还好吗？

□刘耐岗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