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父亲打电话来惊喜地告诉我说,我家门前的土路修好了。今年春节回家,我就能踩上干净、平坦的柏油马路了。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打开相册翻出照片——
这张照片,是我考上大学那年冬天拍摄的。从那一年开始,这条路便成了我离家、返乡的必经之路。照片中的这条土路,一头,连着通往县城的公路,一头连着我家的老房子。我家处在村子最东头,这路便在我家门前。每次离家前,我都要踏上这条路,走着走着,家就模糊在视线里了。每次回家,我也要踏上这条路,走着走着,就看到父母从远处挥着手,迎着我走来了。
不同的时节回家,在这条路两旁看到的情景总是不一样的。春天,路两旁的田里多半是没过脚腕儿深的麦苗,还有少半是半开半含苞欲放的油菜花,好像一幅生动的风景画;夏天,路旁的麦苗就已经没过膝盖了,并且吐出麦穗,颜色从翠绿渐渐变为金黄,散发出麦香,没多久,割了一茬麦子的田地就会被耕耙得松软均匀,撒上玉米、花生、大豆的种子;秋天,比人还高的玉米秆儿上挂着的玉米棒子、散发着泥土香的花生、被成熟的果实撑得“嘭嘭”争相炸开的大豆,都将被乡人们收进粮仓,然后开始耕种新一轮的小麦;冬天,则是乡人们最最悠闲的季节,等几场大雪把麦田覆盖得严严实实,就可以盼着来年的好收成了。
但是,如果赶上雨雪天,那可就遭殃了——沾了雨水雪水的泥巴,任性得很,它会死死地缠上你的鞋子,沾上你的裤子,不把你搞得一身泥泞绝不罢休。如果不小心脚下一滑不幸摔倒了,那情况就更糟糕了,必定就成了泥人,得赶紧回家换洗一新。所以,每次遇到雨雪天离家,父亲总会给我备一双雨鞋,雨鞋里层外层都会套上一层塑料袋,然后用皮筋捆扎结实。父亲还会特意带上家里那把长柄的雨伞,给我当拐棍儿用,陪着我走过那段泥泞的土路。等我踏上了通往县城的公路,便把雨鞋脱下来,把长柄雨伞交还到父亲手上。父亲则会一直站在路口陪我一起等车,待我坐上通往县城的大巴车,父亲必会交代一句:路上小心,到了记得打电话。
这么回想着,真真儿是极其美好的回忆。如今,老土路退了休,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这世间的路,百转千回,可无论我走过哪里,都不如这条老土路感情深。毕竟,这条路载着的是我满满的回忆,通向的是我暖暖的家。
□瞿小静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