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曾经穿过25年绿军装，让他引以为豪的是当年保卫南疆上战场。

1986年10月，爸爸所在的部队接到命令，参加中越自卫反击轮战。他当时是团保卫股长，主动请战第一批奔赴前线，部队特批他半个月假回家探亲。到家后，他没有把参战的事情告诉爷爷奶奶，只对两个姑姑说了实情并嘱咐她们，万一自己为国捐躯，拜托姐姐和妹妹替他这个家中的长子多尽孝心，照顾好年迈的父母双亲。

不料，爸爸探亲的第四天，战友路过北京来看他，奶奶为他和战友们烧火做饭。交谈中一个战友说：“你不是第一批去云南参战吗？”尽管爸爸紧着对这个战友使眼色，在一旁的奶奶还是听到了，当时老人家瘦弱的身子不由一颤，但马上又恢复了常态，依旧炒菜、烙饼热情待客、忙里忙外。

战友们走后，奶奶在隔壁的小屋里独自哭了好久好久。她自幼就是一个要强的人，从不愿意当着外人掉眼泪。但是，想到小儿子远在吉林当兵服役已两年，大儿子又要到云南前线去打仗，四个孩子中只有两个女儿还在身旁。枪林弹雨生与死，儿行千里母担忧，她这个当妈的怎能不为儿担忧泪夺眶。

奶奶小时候可算大家闺秀，上世纪四十年代初她就学会骑自行车，读完了高小有文化。知书达理的她由衷敬佩岳母刺字，精忠报国传佳话，知道国泰民安享太平，为了大家舍小家，更懂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既然孩子当了兵，就要随时准备上阵杀敌保边疆。奶奶把母爱深深地藏在心底里，满脸堆笑地送儿出征离开了家。

云南前线除了炮火连天的生死考验，最大的困难是气候恶劣环境差。爸爸他们扎营在一个低洼的盆地，多雨潮湿而闷热，蚊虫叮咬很厉害。驻守了不到一个月，就有人开始烂裆、烂脚。即使上药后有好转，但恶劣的战场环境使战友们的患处时好时坏，直到作战结束后，离开这极度潮湿的环境才慢慢好起来。

在云南参战一年半，爸爸每次给家里写信，只报喜、不报忧，战场上的几次遇险，他都没有告诉爷爷奶奶，就是不想让老人为远在千里之外的儿子担心。后来听村里邻居说，奶奶牵挂着前线的儿子常落泪，她那满头的黑发，日子不长就似霜染，细细的皱纹，爬上了她那消瘦的脸颊，做针线活儿再也离不开老花镜。爷爷思念战场上的儿子不落泪，他总是坐在炕上，翻看相册中那熟悉的身影，然后闷着头独自喝上几盅酒，点燃儿子给他买的那杆铜旱烟。

看到凯旋而归的儿子进了家门，爷爷奶奶欢喜得脸上乐开了花，摸着儿子胸前挂着的军功章，眼里闪现着惊喜和自豪的泪光。那一天夜里，二位老人睡得格外安稳格外香，因为打小就懂事孝顺的大儿子，从烽火硝烟里平安回了家。他报效国家赴沙场，浴血杀敌立战功。为看着他长大的家乡父老露了脸，为养育他长大成人的爸妈，还有兄弟姐妹争了光。

□王婉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