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老两年多没来了,但我总觉得那走路缓缓熟悉的脚步声,就在不远的地方。
回想起来,我和他已相识很久了。1985年的时候,建委工会从我们水厂借调一人去帮忙,可巧单位就推荐了我。当时建委工会的潘卓夫主席五十四五岁,穿着一内里有羊毛掉了一个纽扣的布袄子,他不爱说话,埋头写材料时一坐就两三个小时。他听说我喜欢写点新闻稿件,便介绍我认识了报社的秦宜民老师。更记得有一天,我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烧开水,不慎把电水壶芯子烧裂了。我见潘主席进门时,很是紧张,潘主席见了笑着说:不怪你,我先前写材料时也烧坏过电水壶芯子。你可能又琢磨稿子了,等会我让马师傅拿去配去。
潘主席平和宽容的几句话,让我记住了他多年。直到2004年,平头百姓的我在离他家不远处摆了一个小摊,才有幸又接触到他。他的穿着依然朴素,冬天似乎还穿着20年前的那件旧袄子。只是下身穿的更笨壮了,肥肥的羽绒裤内衬有拉毛裤子等。他的耳朵明显得背了,我和他说话时需要贴得很近,有时甚至要用笔写给他看。那段时日,我和他谈的话题多是做小生意的。他问我每天能挣多少钱?我说有时还可以。“可以就好。”这是他常鼓励我的话语。
2008年秋天,我家中突发了一件事却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那年10月,我78岁的父亲一夜间乘鹤离去了。过后有月把时间,潘老到我摊前时,我看着他不由地更想起了父亲。我捂着一汪泪水低下头去,他劝导我说:“过去的事就算了,人迟早都要走这一步的,虽说你爸走的急了些,但最终也没受大罪,你要想开点……”其后,我的手机经常收到他关心我的短信息,渐渐地我和他似乎成了父子般的朋友。
有一次,他有20多天没有发短信息来,我不放心地给他家打了电话(他耳朵背听不见手机声)。他老伴说,老头子的气管炎又犯了,他去医院吊水了。一个近80岁的老人,去医院方便吗,我骑车赶到那里,他已往家走了。还有一次,潘老到我那玩,发现我的手非常吃力地写着字,便问我,这大拇指怎么肿得这么厉害?“骑车摔的。”“到医院检查了吗?”他又说:“不能大意呀,不然拇指残了就麻烦了。”接着,他从家里拿来两盒消炎药,非要陪我去医院拍个片子。
2010年10月的一天,不常打电话的潘老突然打电话给我,要我帮他发个传真。他说近日整夜睡不着觉,先前认识外地的一位中医,想请中医给开些药吃。我骑车到了他家楼下,走路没劲的潘老要我骑车带他一起去发病情传真。我反复提醒他要坐稳了,别栽下了。这样,在复印店里接收了对方传来的药方,我又把他送了回去。
之后,潘老失眠仍很严重,夜夜不能入睡,病中急躁的他叫我带他去某医院治疗,我扶着他来回坐公交车开来一种药。其后他发来短信说:“现在睡眠好多了,可就是咳嗽不止……”我回复说:“您注意保暖,慢慢来吧。”
不想没过多日,潘老便舍我而去了。那时,我心里就跟痛失父亲一样难受。出殡那天,我没有亲自送行,只站在凛冽的风雪中,在他家楼下的马路边,默默向他鞠了一躬……
□韩国光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