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角落的储物柜里，立着一块厚重的老菜板。深褐色的木质表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刀痕，凑近还能闻到淡淡的木头清香与烟火气息，这是外婆用了二十多年的老菜板。

第一次见外婆用这菜板，是我七岁那年的春节。老家的厨房飘着肉香，外婆站在灶台前，左手按住五花肉，右手握着菜刀，在菜板上“咚咚咚”地剁着肉馅。刀痕交错的菜板稳稳当当，肉馅被剁得细腻均匀，外婆的动作娴熟利落，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却依旧笑意盈盈。外婆说这菜板结实，剁肉不晃，做出来的饺子馅才香。

往后的日子里，这老菜板成了厨房不可或缺的伙伴。清晨外婆会在上面切新鲜的青菜，刀刃划过木质的声响清脆悦耳，中午她会在上面斩排骨、切肉片，菜板稳稳承载着食材的重量，傍晚她会在上面切葱姜蒜，浓郁的香气混着木头的清香，漫出厨房。我总爱趴在厨房门口，看着外婆在菜板前忙碌的身影，看着食材在她手中变成一道道美味佳肴。有时外婆会让我帮忙递东西，我趁机用手指摸着菜板上的刀痕，深浅不一的纹路，像是时光刻下的印记。

上小学后，我开始学着在菜板上切菜。起初，我握刀的姿势不对，切出来的土豆丝粗细不均，还差点切到手指。外婆就站在一旁，耐心地教我：“握刀要稳，下刀要轻，顺着食材的纹理切。”她握着我的手，一起在菜板上练习，刀刃轻轻落下，在旧的刀痕旁，又添了一道新的浅痕。渐渐地，我也能切出整齐的蔬菜，而这老菜板，也见证了我的成长与进步。

后来父母在城里买了房，接我和外婆一起进城。城里的厨房更宽敞，母亲买了一块崭新的塑料菜板，轻便又易清洗。可外婆依旧偏爱这老菜板，她说塑料菜板切着没手感，还是木头的踏实，做出来的菜也有烟火味。于是老菜板被带到了城里，继续在厨房发挥作用。每次我回家，外婆都会用它给我做最爱吃的红烧肉、炒青菜，菜板上的刀痕，仿佛也沾染了饭菜的香气，格外亲切。

如今外婆已经不在了，老菜板却被我好好地保存着。每次整理厨房，看到这布满刀痕的老菜板，总能想起外婆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想起那些满是烟火气的日子。菜板上的刀痕，是岁月的印记，也是亲情的见证，每一道都藏着外婆的疼爱与付出。

这普通的老菜板，没有华丽的装饰，却承载着最朴实的生活与最深沉的爱。

□张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