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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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摇叶子,草结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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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摇叶子,草结种子

 

门前的两棵凤仙花在我们来来回回的穿梭里,悄无声息地开着淡粉色和淡紫色的花,又悄无声息地落在秋风里,在淡淡的凉意里结出一枚枚淡绿色的果实,里面包裹着一粒粒凤仙花种子,黑亮亮的,落在掌心上,如深广天幕上的星星。

有着清香的荆芥也慢慢在秋风里老去了,把蓬勃的热情和清气慢慢浓缩为枝头上一粒粒蕴藏着神奇的希望的小小种子。

母亲在秋天里,总要细心收藏好凤仙花和荆芥的种子。

经历漫长冬天的沉潜,这些种子的能量会在春天醒来。母亲又按照古老的春种秋收的秩序,让凤仙花和荆芥的种子在一个好天气里返回泥土,谨慎细心地浇水照顾着。它们迅速地生长,青青翠翠,该清香的时候散发出怡人的清香,该开花的时候绽放美丽安静的花朵,该结籽的时候顺利结籽。它们像星辰月光一样陪伴着我们的日子,融入我们朴素平淡的生活,等到季节的幕布拉下时悄然退出,又恒定地坚守着春天的约定。

风摇叶子,草结种子。一年又一年,光阴流转,慢慢地,凤仙花和荆芥成为了我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故乡人家的院子里,几乎家家都会种一些蔬菜,种一些花草。我们家也是,母亲种凤仙花和荆芥,种了一辈子。她在故乡的小院子里种,而今在异乡,她依然种下了凤仙花和荆芥。

每当去看望母亲,看到凤仙花和荆芥如从前一样静好悠然,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老家的小院。勤劳朴实的母亲,大概在她心中,种下了凤仙花和荆芥,就是把故乡也带来了吧,这样,暮年的她就不会有漂泊之感吧。

凤仙花在我们豫东的名字叫桃红。荆芥,我们叫它荆菜。母亲叫不惯它们的大名,依然说着桃红和荆菜,语气里是亲人一样的亲切和喜悦。

母亲还种了南瓜,金黄的南瓜卧在墙边的藤蔓丛中,泛着熟悉的温暖的光泽。她摘了一个南瓜给我,让我带回家吃,非常仔细地教我南瓜的吃法。说南瓜和小米一起煮粥很好喝,说蒸着吃也不错,说有空了还可以蒸南瓜馍馍……我本想打断她,告诉她这些我都会,我现在也是个很强大的母亲了,为了给自己的孩子做饭,已经锻炼得和母亲一样能干了,做饭难不到我。而在母亲的眼里,我依旧是那个笨手笨脚的孩子,大事小事都担心着我,一遍遍叮嘱,还是不放心。

就在这时,我看见了母亲头上的白发,在阳光下分外闪亮,一股莫名的辛酸涌上心头。我很快调整了自己的不耐烦,微笑着耐心听她教我如何煮一锅香甜软糯的南瓜小米粥,蒸一锅松软可口的南瓜馍馍。

母亲今年还种了红薯。上周末去她那里,她说要给我掐一把红薯叶吃。我笑她,巴掌大的地方,还能种红薯呀?她说,一兜红薯发芽了,就长了红薯苗,种上了。红薯也是从前我们家每年要种的,我们几个孩子都喜欢吃,父母就会从种庄稼的大田里挤出一块,单种红薯,整个冬天,我们就会有香香甜甜的烤红薯吃。

人岁数越大,就会越发想念故人旧事。母亲种红薯,也是对故乡的想念吧。

那天,我们带着母亲去爬西山,父亲也兴致高昂地去了。曾经高大的父亲,健步如飞的父亲,如今却走得很慢,总是落在后面。我们便不再往上走,只在花溪那儿溜达了一会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闲谈。

那里有一棵树,地上落了很多黑褐色的坚果,孩子捡了一颗,我们认出来是野核桃。抬头看这棵核桃树,叶片斑斑驳驳,虽不是青翠繁茂,但秋风秋阳里静谧安然的样子,也自然美好。旁边有个花坛,种满了秋海棠,红硕硕的一片,花开得正好。

孩子坐在姥爷旁边,饶有兴致地听姥爷讲从前的旧事。过了一会儿,孩子又和姥爷扳起了手腕,一个是朝气蓬勃的少年,一个是鬓发苍苍的老人,祖孙俩笑逐颜开、其乐融融。我在一旁给他们拍照,望着这人世里最常见的一幕,忽然很感动。一首诗里的句子浮现在我面前:“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这首诗的名字叫《十分美好》。而光阴的流转,生命的轮回,尘世的温情,正是这没有华丽修辞的素素朴朴的十分美好。

我们在核桃树下坐了一下午,没有往上爬到山顶。父亲说:“这样也挺好的,和你们说说话,我就知足了。”这句话,父亲说了好几遍。

□耿艳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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