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干河，严格意义上来说，在中国算不上一条很大的河。桑干河为永定河上游，发源于山西省宁武县管涔山，与源子河在山西朔州汇合后形成干流，全长约506公里，流经山西、河北两省，在怀来县与洋河交汇后注入官厅水库，由此而下称为永定河。桑干河平均年径流量为6亿立方米，这个径流量远低于同为北方重要河流的汾河与渭河。但桑干河却是一条对中华文明演进具有十分重要意义的河流，堪称中华文明的重要摇篮。

早在百万年前，位于桑干河谷的泥河湾就孕育了最早的东方人类（泥河湾遗址，今位于河北省阳原县）。这里还被称为中华早期文明的“三岔口”，处于北方红山文化、中原仰韶文化、西部河套文化的辐射交汇区，由此诞生了中华文明的第一次史诗级的大融合，这便是著名的黄帝“大战涿鹿”“合符釜山”的大事件。

初夏时节，我们循着桑干河谷顺流而下，来到了河北省涿鹿县黄帝城。涿鹿位于桑干河与洋河交汇的冲积平原，水流放缓带来肥沃沉积土壤。该区域属温带大陆性气候，加之河流滋养，形成非常适宜农耕的谷地环境，成为华北平原北部罕见的富庶之地，自古就有“千里桑干，唯富涿鹿”之说，而黄帝城就位于涿鹿盆地的精华地带。驱车来到涿鹿县矾山镇，越过浅山，一片广袤的原野顿时映入眼帘——这里南北夹山，中有河流，宜耕宜居，的确是一片风水宝地。距今5000年前，涿鹿地区气候较今温暖湿润（年均温高2℃-3℃），桑干河冲积平原十分适宜农耕与畜牧，为大规模聚落提供了物质基础，“涿鹿之阿”（山麓台地）兼具防御性与资源获取便利性，这肯定就是黄帝选择此地建邑的核心地理因素。

黄帝城景区建造于黄帝城遗址群之上（含黄帝城、蚩尤寨等），这里是传说中黄帝、炎帝、蚩尤三大部族融合的核心区域，其新石器时代晚期至商周时期连续的文化层堆积（如仰韶文化、龙山文化陶器与青铜兵器残片），为研究华夏文明早期国家形态提供了直接考古证据。关于黄帝城的创建，《史记》有明确记载，黄帝与炎帝先战于阪泉之野，接着与蚩尤开展涿鹿之战，黄帝取胜后，定都于“涿鹿之阿”，并“合符釜山”。

如今的黄帝城景区主要由中华三祖堂、中华合符坛、黄帝泉、轩辕湖、黄帝城遗址等组成，规模宏大，气势恢弘，徜徉其间，让人不禁发思古之幽情，被黄帝、炎帝与蚩尤等中华先祖的睿智和英武所深深感染。

这里特别值得一说的是黄帝泉。关于黄帝泉，多部古书认为它就是古之阪泉，又名黑龙池，位于黄帝城东0.5公里处。黄帝泉为自流泉，水自平地涌出，潴而成池，池围97.2米，直径31米，北有一出水口，潺潺流向千年形成的天然河道，足供矾山镇十多个村庄民众饮用。据专家测定，黄帝泉水为地下1700米至5000米的深层水，水色清澈，泉涌如注，冬不结冰，夏不生腐，久旱而不竭。我们亲身品尝了黄帝泉的水，甘甜清冽，允为上乘，可以想象，黄帝当年在涿鹿一带发动统一战争并定都于此，一定与这个珍贵的泉水资源有关。

黄帝通过涿鹿之战击败蚩尤，平定各部纷争，结束了“诸侯相侵伐”的乱局，首次实现华夏族群的大规模统一。战后，黄帝通过“合符釜山”建立盟约制度，形成早期国家治理体系，奠定了华夏政治文明基础。黄帝的这些杰出功业，对于此后中华文明繁衍光大5000年的缔造性意义，无论怎样的高度评价都不为过。因此，黄帝被称为华夏始祖是名副其实的，涿鹿这块文明的热土也被赋予了“千古文明开涿鹿”的美誉。

黄帝、炎帝与蚩尤等华夏祖先在桑干河边创造的众多制度、技术与精神遗产，已经成为中华文明延续发展的基因密码。有史家曾经说过，你看得见多远的过去，就能看见多远的未来。站在黄帝城上，抚今追昔，我们仿佛看到了中华文明的璀璨未来，她犹如浩荡奔流的大河，百转千回却不屈不挠，曲折婉转却始终奔涌向前······

□辛望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