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传奇多

明知看不到海市蜃楼，我在蓬莱阁还是存有一丝期许，望向海面，远方两座岛屿，一远一近，一大一小。天气晴好，风平浪静，波澜不惊。空气中湿度极高，似乎能拧出水来。海面上也蒸腾起一层雾气，似乎给岛屿围上了一条轻纱，显出缥缈。据说天气极好时，能看到长岛的几十座岛屿，那是一种阵势。岛屿多多少少，似隐似现，确实有着几分迷幻。

遥想亘古，海市这种自然现象就已存在，那时折射出的应该是陆地山川。对于这种自然现象古人不解，有着多种传说。流传至宋代，大科学家沈括否定了这些传说。他把看到的景观称为“海市”，不是蛟蜃之气所为。

尽管已知是自然现象，人们还愿意称为海市蜃楼，且又生发出了八仙曾在这里过海的传说，广为流传。八仙在多个朝代都有描述，人物各不相同，直至明代吴元泰作《东游记》才逐渐定型为汉钟离、张果老、韩湘子、铁拐李、吕洞宾、何仙姑、蓝采和、曹国舅。他们执的法器有葫芦、扇子、荷花、宝剑、洞箫、花篮、渔鼓和玉板。八位仙人来到这里还传出了许多故事。

相传八仙出海游玩去的地方是三仙山。三仙山是更为久远的故事。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听说有长生不老的秘方，便与徐福来到这里，看到了海面上的众多岛屿。徐福说在更远的地方有三座仙山，一座为瀛洲，一座为方丈，再一座为蓬莱。秦始皇便令徐福去寻求。不久徐福回报说，没求到，带的贡品与人数太少。于是再令徐福带着三千童男童女去寻。秦始皇寻求长生不老是传说，来此应有政治因素，而徐福东渡出海则有着各种记录。故事流传至晋代，王嘉在《拾遗记·高辛》中，把三座仙山称为方壶、蓬壶、瀛壶，合为“三壶”。于是三仙山成为美景圣地。这里是大陆东面的尽头。徐福下海东渡是真，八仙过海也就有了逼真的效果。

有缘遇海市

来到蓬莱阁也是在关注一位人物。当地流传着一句话：五日登州府，千载苏公祠。宋代的苏轼到登州为官。他早闻海市蜃楼的奇景，来到山顶，比我此时的天气要好，目力所及，看到了沙门、鼍矶、牵牛、大竹、小竹等几座岛屿，其中最近的是沙门，兀然焦枯，不禁感叹，真神仙所宅也。他也对海市蜃楼进行过调查，访问了当地老人，结果是多出现在春夏之交。这令苏轼十分遗憾，在登州任职仅五天，便接到了调令，马上要离走。他来到东海龙王庙里去祈求。第二天奇迹出现了：“东方云海空复空，群仙出没空明中。荡摇浮世生万象，岂有贝阙藏珠宫。心知所见皆幻影，敢以耳目烦神工。岁寒水冷天地闭，为我起蛰鞭鱼龙……”他写下了《登州海市》一诗，诗中描写了海上的奇景，还能知道时间是在初冬之季。这也证明了温差是出现的条件之一。而他在天寒之时能看到奇景真是巧合。

这首诗存于蓬莱阁卧碑亭内。书法真迹不能错过。说是亭其实是三楹的殿室。碑石巨大，为后人所制，横放在室内的地上，有护栏挡住。卧碑一面为《题吴道子画后》，另一面便是《登州海市》诗。

有人分析，苏轼在天寒时候看到的可能是海滋，一种类似海市蜃楼的光学现象，也是由于海水与水面的空气层出现较大温差时，光线通过密度不同的大气层发生折射形成。海市呈现的是异地的虚像，而海滋则是当地海面上的实体的奇异变形，会在秋冬季节发生。

这里可以出海，也可登陆。宋代北方契丹日益强大，从这里到辽宁走海上，距离比陆路近很多，军事地位极为重要。宋朝的庆历二年（1042年）登州郡守郭志高在这里建起了停靠战船的刀鱼寨，以防不测。军港得名刀鱼寨。至明代，海上有倭寇经常骚扰沿海地区。明洪武九年（1376年）登州升格为府，在原刀鱼寨的基础上修筑水城，可以停泊几百只船舰，还可操练水师。水城改称备倭城。

人文气息浓

站在阁上我在想，蓬莱本是三座虚无缥缈的仙山之一。沈括与苏轼观看奇景都说是在登州。来登州有陆路、水路等多条道路可选。唐代诗人李商隐说：“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若是唯一的路径，那就只能是通往仙山之路了。登州丹崖山是观看海市蜃楼的好地方，因苏轼而名声远扬。而蓬莱阁的建成，观看效果更佳。久而久之，蓬莱渐渐演变为地名。

蓬莱阁有二层，底层四面有回廊。阁正中高悬巨匾“蓬莱阁”，为清代书法名家铁保书写。二层上悬“碧海春融”匾额。回廊外壁嵌有“碧海清风”“海不扬波”“寰海镜清”刻石。廊旁避风亭内还有董其昌等明清书法家的诗文刻石。众多名人至此，留下了浓厚的文化氛围，充满人文气息。此阁历代屡加修葺，却没有改动重建，仍保持着北宋建筑的原貌。

水城的城墙、城楼已圮，于20世纪80年代末重修过，砖与石大多是新的，围起一座完整的城堡。炮台上还搬来了巨大火炮，有了形象的认识。蓬莱阁上四下观望，海水不像渤海那样黄，也不像南海那样蓝，这里属于黄海。有人形容：一脚跨二海，两耳听涛声。

□高文瑞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