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无论寒暑与春秋,夜幕降临的晴空里,我总能望见满天的星斗在眨眼。如今,身居在城市,我已许久没有酣畅淋漓地饱览星河,可我依然会习惯性地仰望夜空,看星星是否依然在闪烁。
已记不清是在哪本课外书中读到的童话故事,但关于情节的记忆仍在。它讲述的是一只没有了爸爸妈妈的小兔子,在独自成长的过程中,发生的辛酸又不失温暖的故事。她唯一的朋友是小麻雀,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每当遭遇危险时,小麻雀总是爱莫能助,但小麻雀的存在却成了小兔子内心最坚定的力量。为了让小兔子在黑夜里,不再害怕,坚强勇敢,小麻雀告诉她,自己其实是天上的一颗星星,所以生活在天上,白天便自由飞翔,到了夜晚,就化作星辰,守护着善良的人们。当你遭遇危险,只要你抬头看到有星星在向你眨眼,就说明,我在为你祈祷,你只要拼命地逃跑就可以。于是,每当危险随黑夜降临,小兔子都会谨记这一番嘱咐,成功地脱离了一次又一次的险境。
犹记得那年,当我把这则寓言讲给母亲听时,她竟潸然泪下。原来,姥姥也曾给她讲过有关星星的故事。说每个人其实都是天上的一颗星星,当生命逝去的时候,就会回到天空,变作星斗。
姥姥走的那年,我还没有出生,母亲年纪尚轻。在我上小学的那几年,她还始终不愿接受这个现实,时常向我们提起姥姥生前的往事。说姥姥是个要强的人,纵使再拮据,也要顾得五个孩子吃饱穿暖。我母亲成家后,与我父亲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想着终于能让姥姥享享清福,不料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顷刻间就夺走了她的生命,是真的“子欲养而亲不待”。
有几年里,总会有那么几天,每至夜晚,母亲都不喜欢开灯,任凭夜色横冲直撞,月光倾斜而入。直到后来,我才了解,母亲是想让漫天星斗,抚慰着她的思母之心。因为姥姥说过,她会成为最亮的那一颗星,为她的儿女们驱散长夜的黑与寂寞的冷,像夜空的星星一样永远地陪伴着她们。
后来,当我慢慢长大,历经这人生许多的坎坷与挫折。我偶尔还会想起那只小兔子。想着倘若是个雨夜,当她面对猛兽的袭击时,抬头看不到眨眼的星星,又将如何自处。
几年前,姥爷也离我们远去了。此时,母亲已搬到城市中,与我同住。可城里的夜空,终究不似乡村那般璀璨。或许,我们都应该把眨眼的星星,留存在心里吧。当小兔子长大以后,一定能够习惯星星不再眨眼,因为她知道小麻雀,其实是在用这种方式鼓舞着她,陪伴着她。我们也终将不再苛求星星一直眨眼,因为对亲人的思念,不会随着雨雪风霜的变化而改变。
原来,当我们能够接受星星不再眨眼,就意味着一种心境和力量已经诞生,它能够让我们在未来的人生路上,活得更加从容、坦然。
□任诗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