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单位所在的社区又开展“捐衣被，送温暖”活动。单位职工或多或少都捐了一些衣被。门岗老万也拿出一件棉大衣要捐助，却被负责具体征捐的我婉言谢绝：“你家老婆长年生病，儿子又上大学，还有两位老人需要赡养，就不要捐了吧。”

老万笑道：“这是我最好的两件棉衣之一，去年，你们为我花了很多钱，今年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也献点爱心呢？”

这么一说我就清楚了。

去年冬天，老万因打扫大院卫生而摔断了盆骨。医生说必须进行手术换骨——如果是换国产骨，总费用只需两万元，但20年后可能要重新换骨；如果是换进口骨，总费用则需要四万元，但可以维持终生，不必再受二次手术之苦。

老万虽是单位聘用的临时工，但毕竟是因公受伤，单位当然不能不管不问。几个领导紧急碰了碰头，最后决定在单位的工会福利费中支出一万元给老万，剩下的，就号召全体职工进行捐款。

这老万为人老实、勤快，平时除了看门、打扫卫生外，还经常义务地帮着职工烧烧开水、看管小孩什么的，因而在单位的人缘儿极好。捐款倡议发出后，差不多每个职工都捐了款，少则几十块，多者数百元，只可惜单位职工只有六十几位，捐款总数也只有一万多元，加上单位的一万元，老万也只能换个国产骨头。想想20年后，七十多岁的老万还要遭受一次手术，工友们又有点“过意”不去了。于是，第二次捐款又开始了。这回捐款由单位工会和团支部联合发起，倡议书也写得非常感人：“……您觉得70多岁的老人，身体和经济条件还能经得起二次手术的折腾吗？如果觉得不能，就再伸一次援助之手吧！”

为了配合第二次捐款，财务科提前十天发放工资。捐款的数额有所提高，一般都在百元之上。而且，一些离退休的老职工也加入捐款之列，使得捐款总数突破两万元。老万终于可以换进口骨了！职工们笑称第一回是“国产”捐款，第二次则是“进口”捐款。

一个星期后，老万成功地实施了手术。单位职工也陆陆续续前往医院看望。老万感动之余，一种乡下人特有的幽默劲儿又上来了：“唉，多亏你们的两次捐款呵，让我这个农村人的身体里，也有了外国的骨头……”

今年，老万倾力捐助“送温暖”，多少也有点感恩、回报的意味。问题是，文件上明确要求所捐衣被必须“八成新”，而老万的棉衣最多也就六成新，不符合捐助要求。这事我又不好直接对老万说，于是就搪塞道：“单位捐助任务完成了……”老万还是要捐，我只好实话实说了，老万便夹着棉衣走了——显然，我的实话伤了老万的自尊。

翌日上班，我刚进单位大门就被老万拦住，他递给我一件还没有拆封的内衣，大声说：“这是我昨晚买的，应该符合捐助要求了吧！”说完，老万就得意地笑了起来……

□霍寿喜 文/图